於清夢仰靠在椅背上，故意把重心放的很高，以便於享受司見肖為自己扶著椅子的服務。她笑嘻嘻地問道：“你來找若一啊？”
她這個樣子讓司見肖不敢放手，生怕她真的會以這個姿勢後腦勺著地摔倒。雖說像她這樣子作死摔死了也是活該，但他還沒有冷酷到那個地步。
“你就不能端正坐坐好嗎？”
“幹什麼兇我！你是男生你得讓著我。”
拜託，現在是誰在兇誰啊？感受到周圍的其他人朝自己和於清夢投來好奇的目光，司見肖不由自主地靦腆了起來，他用力頂著於清夢抗拒的力量把椅子扶正，椅子的前腳落回水泥地面時發出了沉重的噪音。
於清夢發出“啊”的一聲低呼，她回頭怒瞪司見肖。
“幫我叫一下韓若一。”司見肖不為所動，拍著她的肩膀說。
“若一回家了啦。”於清夢無奈地說，“她晚答疑開始之前就請假走了，她家裡人來接她的。”
“請假回家了？”司見肖愕然，心想這不等於說韓若一和自己在小賣部吃完泡麵回來把筆記本交給他之後不久就回家了嗎？一般籠中的住校生除了特殊情況比如生病什麼的很少會這麼突然地請假，而且他回想之前兩人一起在小賣部吃泡麵的時候韓若一看起來也不像生病的樣子。
“好像是參加什麼重要親戚的婚禮吧。”於清夢笑著說，“你幹嘛一臉那麼擔心的表情？你是不是喜歡若一啊？”
“噢，親戚的婚禮啊……”聽到是這個理由之後司見肖頓時又如釋重負了，他本來還在擔心韓若一是因為和自己在小賣部吃泡麵導致的身體不舒服什麼的。
“放心吧，明天就會回來的。”
“噢，那我先走了，拜拜。”他轉身離開了後門。
“喂！”於清夢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也跑出了後門，發現司見肖就靠在後門外的走廊圍欄上雙手插在口袋裡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
他這一刻的表情可以說是極盡腹黑，彷彿就是算到了她會緊追出來。
於清夢眯起眼睛嘟噥了一聲：“壞心眼的小子。”
“於清夢同學。”司見肖忽然鄭重地喊了她一聲。
“啊……在。”她下意識地回答了。
“以後不要再偷偷往我抽屜裡塞信封了。”他語氣淡淡，“因為不論你再寫多少信，我可能……也不會回覆你。”
於清夢眼中的光芒一瞬間黯淡了下去，她不敢再注視著司見肖，把目光移向別處：“為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的意思。”察覺到了於清夢情緒的不穩定，他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語氣。
“就是說不論怎麼樣，以後的以後，司見肖同學你也不想接受我的意思嗎？”
難得聽她正經叫對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實在高興不起來。其實本來可以不必如此的，只要像往常一樣裝作無視她接近的舉動矇混過去就好了，可是，那樣不就和他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背道而馳了嗎？
“對不起，其實我有喜歡的人。”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腦海中出現的詩言學姐的身影並不那麼清晰。
“我知道。”於清夢點頭，“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所以我也沒有急著想在一起什麼的……但是……但是……”
但是這種連接近也不被允許，一切可能性都被封死的情況，真的讓她感到很絕望啊。
“我不喜歡讓人懷有無意義的希望，我認為那樣是不對的，如果我繼續對你的示好無動於衷的話，會覺得良心上過意不去。”他遺憾地說，“但是還是很感謝你，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被人時刻在意著的感覺。”
“那這種感覺不好嗎？”
“不，不是的，我說了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體會，所以也會讓我感覺飄飄然。”他搖頭。
“那麼你就不是對我完全沒有感覺。”於清夢像是想要抓住什麼一般用力地握緊了拳頭。
“……”
“我會繼續給你寫信的。”她肯定地說道，“至於你想怎麼處理那些信都隨便你，我只管寫，這是我的權利。”
沒想到於清夢會如此固執，司見肖漸漸感到擔憂，因為事情並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從一開始就不在。
如果韓若一沒有請假回家，應該就不會發生這樣節外生枝的事了。如果韓若一沒有請假回家，他會在這個課間和她討論比賽稿子的事情並給她相應的鼓勵幫她建立起自信。
這麼說來難道要怪韓若一？他苦笑著想。不，怎麼能有這種推卸責任的想法呢？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遇到困難和麻煩的時候就只會想到逃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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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同學，喜歡一個人的話就不應該做出令他感到困擾的事。”他說，“對你來說喜歡是什麼呢？僅僅是用一切可能的行動去傳達自己的心意嗎？不考慮對方能否承受，也不考慮對方是否願意承受？”
“你說的那種高尚的感情我沒有。”於清夢上前一步，仰著臉望著他，“對我來說，喜歡就是去追逐，得到，擁有。這有什麼錯嗎？兩個人走到一起，本來就包含著彼此獨佔對方的那部分。”
“我不想指責你，但很顯然，我們兩個人對於感情的定義是有分歧的。”他說，“我今天也不是要和於同學你絕交然後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你暫時不要再往我身上投入感情了，因為那樣必然得不到你所期望的回應。”
“那是我的事……”
“無視別人的感受是自私的。”
“你這種不想讓自己道德良心受到譴責，單方面尋求自身心安理得的自保行為難道不自私嗎？”她咬牙忍著自己快要哭出來的衝動說，“既然你又不討厭我也不喜歡我，那就不要阻止我做什麼事。如果你討厭我就應該說得更加冷酷一點，而不是現在這樣每句話都小心斟酌顧忌我的感受。時時刻刻顧慮別人的感受，總是不把話說死而留一線的這種溫柔，根本就是另一種形式的殘忍。”
司見肖無言以對，因為沒想到她竟然把自己的內心看得如此透徹，每一句話都實實在在地切中了要害。
上課鈴突兀地響起，於清夢緩緩往後退了兩步，抬起手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了，你該回去了。”
“於清夢……”
“我沒事，不用擔心，該發洩的已經發洩過了。”她小聲說，“我覺得，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