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女生一般見識，大多數時候這都是一種明智的選擇，司見肖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即使這種行為看起來像是逃跑。
她們愛說什麼是她們的自由，反正自己從來也沒有期望過做一個被所有人歡迎的人。一個班裡有那麼幾個受所有人歡迎的人就足夠了，比如他的前鄰座李志哲。
如果不是一開始陰差陽錯地被盧月老師招攬成了副班長，他想自己的高二也會和高一時一樣，做一個同學們眼中沒什麼存在感的路人甲。
沒什麼存在感又不是壞事，至少在遇到像今天這樣的事情時不會被推到風口浪尖，沒有人會在意你對聖誕節發不發平安果的看法，不會有人來詢問你的意見，卸去了那層責任感之後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說到底還是盧月老師的錯啊，他嘆了口氣，明明可以找到比自己更合適的人做副班長，卻還是選了自己。
而自己為了回報這份“知遇之恩”，多多少少也改變了過去的一些習慣，被迫頻繁在同學們面前提升自己的存在感。
他一邊想一邊頹喪起來，不由自主地進入了彎腰駝背的姿態，與此時從後門走進教室的某人昂首挺胸的挺拔身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麼早去吃飯嗎？”
司見肖與正從教室後門進來的呂漪瀾不期而遇。
“嗯……你這是剛從操場回來？”
他注意到呂漪瀾的外套敞開著，圍巾解下來搭在手臂上，她的額頭還有幾縷髮絲黏在皮膚上。
“排練結束的早，去乒羽館玩了一下。對了，你等我一下吧。”她說完朝教室後排自己的座位走去。
司見肖也不知道呂漪瀾要自己等她是做什麼，他本來就是不想留在教室裡聽那些女生嘰嘰喳喳才這麼早去食堂的，即使站在後門也不能阻止她們大聲說話的聲音傳入耳中，於是他決定到教室外頭去等。
靠在後門外的教室牆壁上，他仰著頭讓視線越過走廊的屋簷，望著天邊的晚霞發呆。
教室裡忽然傳來了一陣騷動，好像有人重重地拍了桌子，接著是幾個女生的尖叫。
怎麼了？司見肖靠在牆壁上莫名地擔憂了起來。
呂漪瀾的聲音從後門附近傳來：“你們不覺得用這樣貶損的語言背後議論別人太過分了嗎？司見肖好像也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大家的事情吧。”
他愣了一下，呂漪瀾的語氣明顯是壓著怒意的，難道剛才拍桌子的聲音也是她發出的？
是因為聽到了那些人議論自己的話，忍不住幫自己說話？
“明明都是同一個班的同學，把人家逼迫到從教室逃走，這就是你們團結的樣子嗎？有選擇的團結，只團結自己看的順眼的一部分人？”
誒？怎麼還上升到政治鬥爭的高度了呢……他靠在牆上無聲地扯了扯嘴角苦笑，自己也還沒有逃走啊，呂漪瀾難道以為自己羞憤難忍已經走掉了？
教室裡一片鴉雀無聲，所有人的安靜了下來，這樣使得其他人回答呂漪瀾的話他也能差不多聽清楚了。
“可是，明明是我們先開始的，他卻又跑去幫秦瑾組織了另一個排練的小組，這難道不也是破壞團結的行為嗎？”
很遺憾，九班的女生太多，他做了大半個學期副班長也只能勉強把所有人的樣貌和名字對上號，還做不到聽聲音辨認出所有人。
所以說這番話的女生是誰他不得而知，不過也不想知道，反正只要是身在呂曉桑他們組的同學，對自己和秦瑾心懷不滿都是情理之中的。
好在秦瑾似乎早早就離開了教室，不然也要不幸被捲入這場風波之中。雖然她看起來還挺堅強的，和自己一樣不會輕易被這些外界的聲音動搖，不過眼下正是文藝匯演臨門一腳的時刻，能少些麻煩就少些麻煩好了。
“大家……不要吵了吧，漪瀾你也別生氣了，就是開開玩笑嘛……”這是呂曉桑在說話，她大概覺得場面有點朝逐漸緊張的趨勢發展，於是趕緊出聲調解。
“開玩笑也要適可而止，背後抓著別人不放，難免會顯得小肚雞腸。”
喲，呂漪瀾同學，說這麼刺耳的話真的好嗎？
呂曉桑都已經表現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了，作為小團體的意見領袖能這麼快放下面子還挺難得的，與其說是難得不如說是在給呂漪瀾面子吧。
畢竟別人不知道也罷，呂曉桑應該是知道呂漪瀾把他當朋友看的，司見肖心想。之前他還沒有參加秦瑾的計劃時，也幫忙給她們提過意見，所以她既沒有參加之前那些女生對自己發表攻擊性的言論，也會在呂漪瀾出現引發矛盾的時候及時給臺階下希望化解紛爭。
可惜呂漪瀾同學不知道是沒看出這個臺階還是太過固執。
教室裡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新的聲音傳來了，看起來呂漪瀾的那句“小肚雞腸”很可能無差別地傷害到了她們大多數人，不知道呂曉桑同學現在是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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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大概猜到呂漪瀾的表情，那種“你們還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出來”的橫眉冷對千夫指般的凜然驕傲。
“是，呂漪瀾同學你心胸寬廣，哪怕看著他們和我們旗鼓相當針鋒相對也不覺得有什麼關係，你有你的驕傲，可是我們又不能都像你一樣那麼自信，我們難道不能害怕最後努力化為白費嗎？”
“那你們也只是害怕，除了害怕和暗暗咬牙切齒之外，還做了什麼嗎？”呂漪瀾冷冷地說道。
又是一陣沉默。
呂漪瀾重新開口時已經換了一副稍微溫和但也帶著點悲哀的語氣：“本來，我想把這件事當成一個驚喜的，藍沁同學心裡很清楚的吧，要不你來解釋這個問題好了。”
藍沁吃驚又意外地“誒”了一聲，過了好一會兒才無奈地對她們說：“其實，秦瑾他們那個組的節目，已經變成文學社的社團節目了，也就是不用和你們爭名額了。然後……說實話這個結果得歸功於司見肖的努力。”
他有點好奇這個時候教室內眾人各自是什麼樣的表情，不過既然一開始沒有走出去，那現在也沒有必要帶著沾沾自得的姿態去顯擺什麼。
反正他從一開始決定做這件事，就根本不是為了現在在教室裡的絕大多數人，所以現在也根本沒必要去邀功。
在意你的人，自然會記得你所做的事，不在意你的人，就讓他們心安理得地繼續原來的生活，這樣就挺好的。
“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這種事了，不單單是指針對司見肖同學，對任何人都是一樣。至於平安果的事情我回頭會和盧月老師商量的，爭取儘量滿足大家的要求。”呂漪瀾以相當例行公事的語氣結束了這番對話。
司見肖看著她從後門出來後頭也不回地往樓梯間走，猶豫了一下輕輕地打了個招呼：“喂。”
幾步之外的人影頓住了，肩膀一陣顫抖，接著回頭用冷漠的眼神望著他：“你怎麼還在？”
“不是你讓我等你一下的嗎……”司見肖一臉無辜。
呂漪瀾的拳頭在發抖：“躲在外面偷聽很爽嗎？”
“你非要這麼問的話那我只能說……還挺爽的。”他聳了聳肩，“有人幫自己出頭的感覺還不錯。”
呂漪瀾翻了個白眼給他，扭頭就走。
“哎哎，”他趕緊跟上去，“你倒是告訴我，一開始叫我等一下是做什麼啊？”
“吃飯，順便商量一下平安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