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今日客人有點多，幾位可能要等一下。”竹取日料店的服務生將一張列印著排隊號碼的小票交給呂漪瀾，賠笑著用日語說了一句抱歉。
呂漪瀾回頭徵詢其他兩人的意見：“等嗎？”
司見肖是無所謂的，他還沒覺得餓，於是又問安冬苒：“我們等嗎？”
安冬苒的小臉上還是沒什麼精神，她在一旁為等候的客人準備的座椅上坐下，用行動表示自己可以等。
司見肖和呂漪瀾見了，彼此交換了一下目光，也跟著過去坐下了。
“應該不用等太久，也許很快就會叫到我們了。”呂漪瀾觀察了一下等候區說道。
“大概吧。”司見肖隨口搭了一句腔。
安冬苒還是不說話，交握著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從離開步行街打車一路過來，她彷彿就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潑，除了回答呂漪瀾一些徵詢意見的話，再也沒有表達過自己。
這種自閉的姿態讓另外兩人都為之感到擔憂，尤其是看到了她踢櫃子發洩情緒那一幕的司見肖，他在想安冬苒此刻是不是面臨著張弛過度、物極必反的問題。
安冬苒不說話，他們倆就更不能不說話了，至少呂漪瀾是這麼想的，她很相信環境能帶給人影響。
“回去之後的聽寫你自己補上了嗎？”
面對呂漪瀾冷不防拋出來的這個問題，司見肖心頭一驚，訕訕地回答道：“還沒有……”
“你不會是忘了吧？”
“沒有沒有，回去就做。”司見肖心裡暗暗捏了把汗，不敢承認自己是真的忘了，他這陣子的心思就根本沒在學習之事上。
“真是不自覺。”
司見肖有點無話可說，低著頭乾笑了兩聲，而後便不出聲了。
安冬苒恰好在這個時候幽幽嘆了口氣。
“怎麼了？”呂漪瀾立即關切地問道。
“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一些事。”安冬苒小聲說著，“都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學姐你想知道嗎？”
“我想知道，但是如果你現在不想說，那就先不說。”呂漪瀾把自己的手輕輕按在她的手背上，“先高興一點把飯吃了也好。”
安冬苒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身子往前傾了傾，用手託著臉頰，胳膊肘支在膝上。
“我初中的時候也做了班長，那個時候班裡有好幾個男孩子喜歡我。都是暗戀形式的喜歡，他們沒有和我表白，所以我也懶得管他們。”
司見肖忍不住插了一句：“等一下，小安，為什麼你能知道他們暗戀你，暗戀不是應該……”
“只是不表白而已，日常言行還是能感受出好感的吧。”呂漪瀾反駁他，“難道你覺得每個人都一樣遲鈍一樣傻的嗎？”
“您的意思是在暗諷我遲鈍和傻嗎？”
“不是暗諷，是明嘲，你看你連這都感覺不出來，難道不遲鈍嗎？”呂漪瀾狡猾地瞅了他一眼。
安冬苒等他們兩人停下來，才繼續說道：“是別人告訴我的，大概我也蠻遲鈍的吧，有人告訴我之後我才能感覺出來他們對我的特別。”
“我知道了，一般這種暗戀的情愫只會對當事人格外保密，所以被周圍的其他人知道或者看出來也很正常。”司見肖說。
“為什麼聽你說起來總覺得好像你經驗豐富一般……”呂漪瀾揶揄他，“司見肖你是不是有過很多次這樣的經歷。”
“根本沒有很多次，不要無端揣測。”司見肖抗議道，“順便提一句，班長你今天好像有點壞心眼。”
“我本來就很壞心眼。”呂漪瀾哼了一聲，順著他的話說道。
夾在他們中間的安冬苒忽然笑了出來。
她的笑聲讓兩個人都停下來了，他們對視了一眼，發現彼此眼中都有驚喜。
“笑什麼啊……”司見肖問。
“你們關係真好。”安冬苒感慨道，“本來我心裡還挺難受的，但是現在感覺好多了，也就有更多的勇氣把話說下去了。”
呂漪瀾忽然站了起來，確認了一眼手中的號碼牌，對他們說：“先停一下吧，輪到我們了。”
本以為會是多漫長的等待，在聊天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就度過了，服務生引著他們入座一處四人座，然後奉上了選單。
“可以用手機點單的吧？”呂漪瀾詢問道。
“可以，您掃桌上的二維碼就好。”
司見肖把選單交給安冬苒，指著之前自己和盧月老師一起來時嘗試過的幾種對她推薦道：“這個和這個還不錯，小安你可以試試看。”
“社長之前來吃過嗎？”
“嗯……”司見肖點了點頭。
“那這個怎麼樣？”
“呃……不知道，其實我只來過一次。”司見肖補充解釋道。
呂漪瀾已經掃好了二維碼，她抬頭對他們說：“隨便來吧，試試看也無妨，我先點一個壽喜鍋好了。”
點單稍微費了一點時間，因為安冬苒在壽司和章魚丸子之間猶豫不決了很久，最後呂漪瀾問清了緣由直接拍板兩個都點，這才告一段落。
“學姐，我剛剛說到哪兒了？”
“大概是……初中的時候有人暗戀你。”
“嗯，其實我說這個沒什麼意義，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她苦笑著搖搖頭，“現在回想起來，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發生的這些和我後來遭遇的事情有多大的關係。”
“應該是有關係的吧，因為被很多人喜歡著，所以遭到了嫉妒。”司見肖推測道。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呂漪瀾附和道，“小安你很優秀啊，在我看來是這樣的。”
安冬苒抿著嘴淡淡笑了一下：“學姐更優秀。”
“你們倆這是商業互吹？”司見肖忍不住插科打諢，雖然他心裡是認同的，這兩個人都絕對配得上優秀這個形容詞。
呂漪瀾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大概是對他的這種性格已經習慣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沒覺得那些磕磕絆絆有什麼特別的，也沒感覺到是有人在故意使壞。”安冬苒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我真的很遲鈍吧。”
“也可能是那時候的你還沒有意識到，不是身邊的所有人都是善良可信的。”司見肖說，“認識到世界的殘酷，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嗯，我想相信大家來著，相信我遇到的每一個人。”
“現在你還這麼想嗎？”呂漪瀾問。
“已經不會再這麼想了。”她遺憾地搖頭，“我說真心話，社長和學姐會覺得討厭的吧，現在我只想讓那些我覺得對自己有用的人喜歡我，只想討好特定的一部分人。”
“這也無可厚非啊，沒必要用那麼自責的說法，你把自己形容得太功利了吧。”
“社長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很功利的。”
“我不覺得。”司見肖說，“我選你當接班人是因為我覺得你行，不是因為你跟我關係好或者你特別可愛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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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冬苒嘆了口氣，略過了這個問題，繼續自己剛才說的內容：“當我意識到有人在對我使壞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而且很快就遇到了讓我最難受的一次，是在初三上學期。”
司見肖和呂漪瀾都沒有出聲，一起用寬容溫和的目光注視著她給她鼓勵。
“那一天我們班收了每人50元班費，全部集中保管在我這裡，還沒來得及交給老師。”她說著閉上了眼睛，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司見肖和呂漪瀾在聽完前半句就已經猜到了故事的走向，雖然都知道那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可還是忍不住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上完體育課回來就丟了。”她說出了意料之中的話，“沒有監控，不知道是怎麼丟的，老師沒有責怪我，但是之後便開始有人流傳是我獨吞了那些錢的謠言。”
毫無懸念的展開，但卻無比殘酷真實。
“我受不了那種委屈，我反駁，還擊，但是沒用。”她難過地說，“最後，連我的老師都問我，問我是不是真的問心無愧的。從那天之後我就發誓，我再也不要當班長了！再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