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那個熟悉的燒烤攤，只不過這一次司見肖沒那麼拘謹了，周圍那些喝酒談笑的人在他眼裡稍微沒那麼可怕了一點。
所謂學著接觸社會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一回生兩回熟，慢慢也就對那些原本不熟悉的東西習慣了，也就不會莫名產生擔憂了。
“我記得上次在這裡聽你說了友人A友人B的故事。”於清夢扭頭望著燈光閃爍人影攢動的廣場說。
“嗯。”
“那這一次怎麼不是友人C而是學妹了？”
在剛才的敘述中，司見肖雖然沒有說出安冬苒的名字，但也沒有給她加代號，而是直白地說是高一的一個學妹，文學社的後輩。
“學妹和友人C有什麼區別嗎……反正都是避諱了直呼其名。”
於清夢沉吟了一下，說不知道，不過很快又補充了一句：“我覺得有區別，但是說不來。”
司見肖只好無奈地笑笑。
“你想去找那個散播謠言的人吧。”
“想過。”
“找到了之後該怎麼辦呢？”
“讓他收手。”
“有把握？”於清夢用竹籤輕輕敲著盤子。
“沒有。”
“那就先別去了。”於清夢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回答，幾乎在他開口之後的瞬間給出了勸告。
司見肖心想現在自己連怎麼去找那個人都沒想好，安冬苒和季燃都不願意他們插手，搞得他們現在好像在強行介入一般。
“我的想法是談的通就談，談不通就送他去政教處。”
“沒用的，除非你有本事讓政教處勸那家夥退學，否則如何保證從根源上解決問題？”於清夢冷冷地說。
“退學？退學……有點太過分了吧，如果承認錯誤而且平息事端，沒必要那麼毀人前程。”
“呵，你這種想法太聖母了吧，對方可是機關算盡陷害你那位後輩，你還希望留有餘地？”
“不是，就事論事……在他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大損害之前，我覺得給以機會是必要的。”
於清夢搖頭：“你要是處理的不好，那個人只會更加敵視你那位學妹，會嫉妒憑什麼她可以得到來自你們的幫助。”
司見肖苦惱地拍了拍桌子，他從未遇到過這麼麻煩的事情，他還以為任何事情都是有解決辦法的。
呂漪瀾說不定還在等他這個狗頭軍師想出對策呢，可惜他現在什麼也想不到，只能呆在這裡吃吃燒烤和於清夢聊聊天。
“學妹自己是怎麼打算的？”
“不知道，也許她打算繼續忍耐下去，被動地應對，就這樣直到高中結束。”
“那也太可憐了吧。”
“當年丟了錢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真相。”
“那不是小數目吧，報警了嗎？”
“不是所有案件報警都能有結果的吧。如果嫌疑人不是他們班級內部的，恐怕根本就找不到。”
於清夢嘆了口氣：“在整個學校進行地毯式搜尋或許可以得到結果，如果當初報警及時的話。”
“我沒有細問她，畢竟都已經是過去那麼久的事了，現在再探討這個於事無補。”
“也是，我們也沒有做探員的天賦……”於清夢把一串烤年糕舉到他面前：“你好像又沒怎麼吃東西。”
“剛剛不是一直在說話嗎……”
“可以邊吃邊說的，含糊不清我也不會取笑你。”她伸了伸手，示意他自己拿住串著烤年糕的竹籤。
“之前我還想著說不定能從你的經歷裡汲取一些經驗。”他架不住於清夢的堅持，接過了那串烤年糕咬了一口。
“結果讓你失望了，真抱歉。”於清夢動了動眉毛，“可能我看起來比小學妹強硬一些，也沒有擔任過班長那種職務所以沒機會犯丟錢的失誤，那些討厭我的人找不到機會。”
“但是還是有人會在背後說中傷你的話吧。”
“嗯？你聽到過？”於清夢眼神變了一下。
司見肖猶豫著點了點頭，坦白說：“在上體育課的時候，偶然聽到過一兩次。”
於清夢側過臉問：“說我什麼？輕浮？不檢點？還是……”
司見肖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委婉地表示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其實他當時聽到的話還要更加難聽一點，他自認當著於清夢的面自己是說不出口的。
“那你聽到那些話，心裡有什麼感覺？”
這個問題似乎得慎重回答，司見肖打量了一眼她的表情，在心中思忖道。
於清夢用平靜的表情望著他，似乎在示意他但說無妨。
“我知道那些不是真的……聽起來也覺得刺耳。”
“這樣嗎？”於清夢嫣然一笑，雖然笑得很好看，但司見肖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沒有別的想法？”
“沒有……”
“嗯，我明白了，謝謝你。”於清夢點點頭，重新對他露出笑容，這一次的笑容倒是讓司見肖看著安心。
難道剛才她還以為自己會有什麼奇怪的想法嗎？順著那些人說的壞話聯想下去？司見肖坐在燒烤攤上想到這兒時，不由自主開始臉紅了。
其實當時他還真的沒有往那方面想，覺得那些說這種話的傢伙不是蠢的要死就是壞的要死，沒聽完就快步從他們身邊走開了。結果於清夢現在自己提起，反倒起了引導他往那個方面想的作用。
就好比如果你讓某個人不要想大象，那個人腦海中接下來想的一定是大象。
所以說有的時候保持沉默裝死才是讓事情消弭於無形的最好方法，辯駁或者講道理或者吵鬧都有可能讓事態擴大。
於清夢注意到了司見肖的變化，雖然夜市攤這邊的燈光並不明亮，可是她還是看出了他的羞赧和窘迫。
“你好像沒有喝酒吧……”
“嗯……”
“那你臉紅什麼，我剛剛還覺得你是好人！”
“是你自己提起的！”
兩人四目互相瞪著，最後都移開了視線。
“打住，不許想下去了，我會覺得你齷蹉的。”
“好吧，我知道了。”
“那些人怎麼說都無所謂，但是你不行。”
“好吧，我懂了。”司見肖嘆了口氣，“那你不考慮一下那些人這麼亂說，對你會有影響嗎？”
“有什麼影響？”
“名聲……”
“誰愛聽誰聽吧，反正與我無關。”她撥弄了一下耳側的頭髮，“而且接下來我很長時間都不會在學校裡了，眼不見為淨。等回來也是準備高考了，高考之後大家各自西東，誰還管你高中的時候是誰名聲怎麼樣？”
“是嗎……”
“我要去美院，到時候就都是和藝術生打交道了，放心吧，我想不會有人認識我的。”她輕鬆地笑了笑，“藝術會為我隔離那些造謠生事的傢伙。”
“藝術真好。”司見肖感慨道，“學藝術一定能遇到很多有意思的人，有趣的靈魂。”
“你真這麼想的？”
“真的。”他誠懇地說，“在寫文藝匯演的那個劇本的時候我就這麼想過了，看到一個人的浸注心血的作品，有如看到他純正美好的靈魂。”
於清夢抿著嘴笑，而後又變成捂著嘴笑，眉眼彎彎像四道月牙。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她笑過之後開心地拍了拍手。
“不要臉。”司見肖半開玩笑地懟了一句，“我又沒見過你的作品。”
“你想看嗎？”
“怎麼看？”司見肖心說這都已經大晚上了，吃的差不多他們該各回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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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室離這裡很近啊，我有鑰匙。”
“這麼遲，寫字樓底下不關門嗎？”
“後門常年開著呢，因為有時候會有人呆到很晚。就是九點電梯可能不開了，不過爬樓梯能上去。”她好像來勁了，認真地說道：“可我覺得大晚上爬樓梯有點嚇人……那個樓梯通道挺窄的，窗戶開著，能聽到外頭呼呼的風聲，像鬼叫……”
“別形容的那麼逼真好嗎……”司見肖抹了抹額頭，雖然他並沒有出汗。
“去吧去吧？走過去十分鐘都不要。老闆，結賬！”於清夢舉起手喊道，同時制止了司見肖說話：“今天我請你吧，上回是你請我的。”
看她興致很高的樣子，司見肖不太方便說自己其實對畫沒有多大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