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月老師的辦公桌上放了兩隻一次性茶杯，裡頭泡著茶。
她人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坐在椅子上，而是蹲在桌子後面翻找什麼。
司見肖和呂漪瀾不明所以地站在邊上等著，兩人心裡都有所疑惑，又不太好去出聲詢問，於是只能這麼幹等。
過了一會兒，盧月老師從桌子底下拖出一個紙箱，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氣，而後又用腳把紙箱往外邊推了一點。
“想麻煩你們兩個假期幫我辦件事。”她靠在椅背上說。
司見肖和呂漪瀾朝那紙箱看去，發現裡頭盡是些小說雜誌MP3、MP4之類的“違禁物品”，不過每一件上面都貼了一張便籤紙條，似乎記錄著原主和收繳日期。
這應該是盧月老師做他們班主任這一學期的“戰利品”了……平心而論這還算好的，也就十幾件二十幾件的樣子，高一他們班最嚴重的時候一個月裡被收繳的撲克、桌遊棋具還有各種奇葩玩具都不止這個數。
“幫我把這些東西物歸原主吧。”
司見肖和呂漪瀾聽完這份請求後對視一眼，幾乎異口同聲地問了出來：“您為什麼不自己去歸還？”
盧月老師託著下巴，說了一句：“尷尬。”
這有什麼好尷尬的？兩人都不能理解。
不過司見肖是務實派，雖然不能理解但還是充分表現了執行力，他一邊說去班裡看看還有多少人，一邊把箱子捧起來往外走。
盧月老師的想法似乎是讓他們在假期的時候抽空去私下歸還這些東西給同學們，但是這不是多此一舉浪費時間嗎？雖然司見肖並不覺得自己的時間有多麼寶貴，但他是個怕麻煩的人。
回教室去看看還有沒有正好在的傢伙，直接讓他們把自己的東西領回去，這才符合他解決問題的思維。
盧月老師沒有阻止司見肖，而是對留下來的呂漪瀾說：“沒收他們東西的時候我或多或少都說過一點氣話，說什麼讓他們不要想再拿回去的也是有的，現在就會覺得尷尬。”
呂漪瀾頗為理解地抿了抿嘴笑。
“你們兩個還挺有規矩的，這一個學期也沒讓我收繳什麼東西。”盧月老師半開玩笑地說，“不然才真的有點尷尬。”
“您不是沒收過司見肖一本書嗎……”呂漪瀾提起。
“那次不算吧，是正好撞見那個同學過來還他書。”盧月老師笑了笑，“順便要過來看了看。”
呂漪瀾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沒想到盧月老師居然大方承認了那次算是假公濟私……她想了想，又說：“您沒沒收司見肖寫小說的本子，已經算是對他格外寬容了。”
“怎麼說呢，雖然我不太認同他在自習課寫小說的做法，但是也不敢太干涉他做這件事。”盧月老師像是很放鬆的閒聊一般抬起腿抱著膝蓋抵在辦公桌上，“要是因為我的阻止，在人生選擇這件事上，我希望一切都出自你們自己的意志。”
“您擔心干涉會影響他追求夢想的路，那您不擔心放任他也會摧毀他的另一種可能性嗎？”呂漪瀾直白地說，“您說希望一切選擇都出自我們自己的意志，可是誰能保證這個選擇是對的，是不後悔的？”
盧月老師呆呆地看著她，本來只是想隨便聊聊天，可是話題一下子就變得嚴肅了起來。
或許在呂漪瀾心中，自己方才的那番話已經有“不想負責任”的嫌疑了。
這個時候司見肖忽然回來了，他把那只紙箱也拿了回來，因為底下還有一些是盧月老師用過的教案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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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東西都還給他們了，還有幾樣我先收著，放假抽空找他們還好了。”司見肖匯報情況。
“不用我幫忙嗎？”呂漪瀾聽他的意思好像是要把這件事獨自包辦了。
“沒幾樣東西了，我來就好了。話說……”他說著說著忽然覺得她們兩個人的表情都有點不太正常，回想到自己剛剛進來之前在外頭好像聽到呂漪瀾大聲說話的聲音……
難不成自己就離開這麼幾分鐘她們吵起來了？
司見肖察言觀色，開始謹慎地在心裡評估現在的狀況。
“話說什麼？”盧月老師睜大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他，似乎對他戛然而止的後半句話很好奇。
“那個……大家挺高興的，能從您這裡拿回他們的東西，也保證下次不會再犯了……”
“你相信這種保證嗎？”盧月老師淡淡一笑。
那自然是不信的……司見肖撇了撇嘴，他又不是第一天做學生，這種保證本來就是場面話，沒多少可信的。
只不過沒想到盧月老師會這麼直白地把話戳穿，一般老師和學生之間都是心照不宣的，再犯被抓之時往往也很少會去提起上次的保證。
“不過這種不是當著您的面說的保證，姑且要比那種迫於壓力而說的保證心誠一點吧……”他小聲說。
盧月老師想了想，略過了這個問題，她忽然想起來自己今天把這兩個人叫過來還有點別的事要說。
“這個學期下來，兩位做班長的感覺怎麼樣啊？”她換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問道。
司見肖下意識地朝呂漪瀾看了一眼，他想呂漪瀾是正職自己是副職，要發表感言也該是呂漪瀾先來。
“隨便說吧，還是你們急著放學回家不想說什麼？”
他確實挺想放學的，可是情商不允許他就這樣承認。
“還行吧。”看呂漪瀾遲遲不想回答的意思，司見肖率先開口。
“還行吧是什麼意思？”盧月老師對這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不滿意。
“就是還行的意思……沒什麼特別可說的。”他弱弱地說。
“呂漪瀾呢？”
“我也沒什麼特別可說的。”呂漪瀾站得筆直，雙手背在身後。
“都沒什麼可說啊？也行，那下個學期就繼續合作咯？”
司見肖有點後悔，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一個逃脫的機會。如果剛剛自己回答覺得當班長很累、很麻煩、很討厭的話，盧月老師會放自己走的吧？
“如果您覺得我們可以的話那就繼續。”呂漪瀾說。
這種隨便幫別人做決定的習慣她是從哪學來的？司見肖微微不滿地看了一眼呂漪瀾。
“當然，我對你們很滿意。如果不影響你們其他的事情，我希望你們繼續做我的班長。”
“您可以等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再做決定不遲……”司見肖小聲勸道。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對自己這次的成績不自信，擔心考的不好繼續做這個班長會顯得盧月老師沒有識人之明。
“你這次考的不好嗎？”
“我不知道……”他很慫地往後縮了縮。
盧月老師無奈地笑了笑：“雖然有點同情你，但是我不會在給你家長報告成績的簡訊上做手腳為你遮掩的，要是你因此沒有過個好年，那……”
“我知道了。”他搶著回答道，“結果如何我都會接受的。”
“嗯，要是對自己不滿意，那就下個學期好好努力吧。”她點了點頭，“不管你這次考怎麼樣，我都沒打算撤掉你，畢竟我選的是班長又不是學習委員。”
說完之後她揮了揮手，同他們告別，示意他們可以回家了。
離開辦公室，司見肖在走廊上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甚至有點想歡呼一聲——寒假終於來了。
不遠處九班的教室門前，將半長不短的頭髮梳了兩個短馬尾的樂見曦揹著書包朝他們揮手：“放假啦！一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