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期末考試成績所賜，之後的兩天司見肖在家過的還算舒坦，至少母上大人對他這回的成績基本滿意，沒有什麼機會為難他。
他的假期自由得到了保障，不過他還沒想好要用這份自由去做什麼。
寒假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不用去學校上學而已，日子還是一天天的過，沒有做好的事情並不會因此而自動完成，該解決的問題還是要花時間精力去解決。
此時此刻司見肖坐在書桌前閱讀盧月老師寫在學生手冊上的評語，不得不說她還挺夠意思的給了自己很高的評價，有些詞句司見肖讀起來還會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配得上。
他仔細回想自己這學期辦的唯一能讓盧月老師滿意的一件事可能就是調和了文藝匯演準備期間呂漪瀾和秦瑾之間的矛盾，並且讓雙方的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辦這件事情他還是懷著一定的私心去的，並不是完完全全給盧月老師辦事，所以最後辦成了他也沒覺得自己應該領受多大的功勞。
可是盧月老師在學生手冊的評語上明顯表達了對他的厚愛，這還真讓他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覺得自己一直都沒有在學習上達到她的要求和期望。
從這方面來看，他確實有愧於這位自己尊敬的班主任，盧月老師不止一次在英語的問題上敲打過他，可是一個學期下來也沒見他有什麼起色。
倒是在自習課被抓住幾次寫小說，頭一回的時候盧月老師還把他叫到辦公室說了一大段話，苦口婆心語重心長。
“你想寫作，不急於一時一刻，現在的當務之重還是迎接高考。”
但司見肖心裡想的卻是成名要趁早，時也命也，時不我待，也許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後來次數多了，盧月老師也就懶得說他了，有時候只是瞪一眼讓他自己把東西收起來，甚至有時候來班裡巡視都刻意不朝他看。
司見肖一度以為她已經放棄自己了，於是次日聽寫聽得馬馬虎虎，結果立刻就被傳喚去辦公室挨訓：“我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他和盧月老師在這件事上的分歧最終沒有透過商談解決，而是被擱置了，他想寫的時候還是會寫，而盧月老師也在不斷的思考中改變了自己的立場。
她從一開始的反對變成了中立觀望，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究竟是對是錯又或者對錯參半。
放假的那天在辦公室裡，趁司見肖去班裡歸還同學們被沒收的東西時，盧月老師和呂漪瀾有過一陣短暫的辯論，從當時的情形來看是呂漪瀾略微佔了上風，並且對她放任司見肖的行為作出了質疑。
自那之後盧月老師又在心中將這個問題反覆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堅持自己的想法，因為作為老師很多時候只能以過來人的身份給出一些意見，而不是親自幫學生做人生路上的選擇。
做選擇的人只能是他們自己，並且也只有他們能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這麼說來或許有點殘酷，但卻是世界真實的本質。
就好比現在她想閱讀的這本書，被放在了書架最頂層，一個非常反人類的高度，而且僅此一本。
可是她想看這本書，就別無選擇，只能想辦法去取到它。
“我幫您吧。”男生的聲音傳入她耳中，旁邊的人影踮起腳尖伸手取下了那本放在書架最上層的書。
盧月老師並不意外會在這裡和自己所擔心的學生相逢，他們之前就已經恰巧相逢過一次了。
這是司見肖從體育館打羽毛球回來之後的第二天，也就是呂漪瀾不得不去參加興趣培訓課程的那一天，他一早就去了圖書館。
“是心理學的書籍？”司見肖在把書交給她之間注意到了書的封面，是佛洛依德的《夢的解析》。
“做老師也是要懂心理學的。”盧月老師笑了笑，“尤其是做班主任老師。”
“那我以為您應該去看一些更加實用點的暢銷書……”
“我看起來有那麼功利嗎？”她捧著書笑問。
“不是……沒有。”司見肖心想她可能是自己遇到過為數不多的不那麼功利的班主任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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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這一個學期下來她還從來沒有借班主任的權力侵佔過學生的體育活動課，也沒有在班級管理上採取一些比較高壓極端的措施。
雖然平時他作為副班長在班裡也聽到過背地裡說她好或者不好的話，不過總體上並沒有特別一邊倒的輿論，而且大家對這個班主任的認可度還比較高。
呂漪瀾毫不掩飾對她的尊敬和欣賞，當然他也一樣，只不過不會那麼直白表達。
其實他能像現在這樣與自己的班主任相處並且說一些發自內心的想法或者偶爾無厘頭幽默一下，都是與他對她的好印象脫不了關係的。
這會兒的閱覽室沒什麼人，但盧月老師還是選擇了角落僻靜的位置，司見肖選了幾本自己想看的書之後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過去和她坐在同一桌。
為了避免彼此經常對視帶來的壓力和尷尬，他特意選了和盧月老師坐同一側。
盧月老師把他的心思看的明明白白，揶揄道：“既然怕我給你壓力，何必特意跟過來？你隨便坐哪裡都可以啊。”
司見肖也解釋不了自己為什麼會跟過來，大概是潛意識裡想給她面子，畢竟和自己相熟的學生在圖書館偶遇，如果學生一聲不吭去另尋座位，可能會讓她覺得自己不受歡迎。
“我也喜歡坐角落裡看書。”他想了一個不算撒謊的理由。
盧月老師莞爾一笑：“我還以為你又想蹭飯呢。”
司見肖尷尬地張了張嘴，他能聽出這是開玩笑的話，不過下意識還是覺得有點彆扭。
誒？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臉皮薄了？
厚顏無恥才是他的風格，想起這一點之後，他硬著頭皮接了一句：“您不會是上次被我吃怕了吧？”
“不至於，不要用你那作為一個未成年學生對金錢貧瘠的想象力來揣測一個已經自立自足的社會人。”盧月老師的語氣裡透著一股小驕傲。
“自立自足？”司見肖微微有些懷疑。
“嗯哼，怎麼了？不信嗎？”
“冒昧問一句，老師您的房子是自己買的嗎？還是父母幫襯的……還有您的那輛車……”
盧月老師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房子是學校職工安頓計劃的一部分，基本上算是我自己買的。車子倒是父母幫襯了一點，除此之外我已經確實經濟獨立了。”
他不動聲色地點了點，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
“哦，這麼看來您還沒有結婚，得抓緊點了呢，別老是做班主任了，補貼費也沒多幾個錢。”
盧月老師臉色一變，眼神冷了下來：“你小孩一個，懂什麼呢？胡說八道。”
“做班主任有什麼好的，勞心費神。”司見肖認真地說，“高一教我的沈老師就不做班主任，每天在學校就盯著她的英語課，一節45分鐘的課能給她上出90分鐘的充實感。”
“你的意思是我上課給你們太鬆了？不夠充實？聽說沈老師會讓你們當眾背文章，還背課外的，至少是二級的標準。”盧月老師詭異地笑了笑，“你想試試嗎？”
“哎哎哎不是，”他察覺自己的言論有為敵軍送彈藥的危險，感覺撥亂反正：“我的意思是，不做班主任您上完英語課就可以有空閒做別的事了。”
“高一的時候我做班主任，還真的有辭職不幹的念頭過。”她漫不經心地翻著書頁說，“不過我很慶幸我多堅持了一下，我喜歡現在的九班。難道你不喜歡嗎？”
“說不來。”司見肖搖頭，忽然有點好奇：“老師您高一帶的那個九班，難道很令人頭疼？”
他在想莫牛鬼蛇神不是三班專屬的，原高一九班也有這個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