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聽過不少人抱怨，天氣預報總是在關鍵的時候出錯。
其實不是天氣預報總是在關鍵的時候出錯，也許它總是出錯，但只有當它的出錯對人們造成了難以忘記的影響時，才會被深刻在腦海。
司見肖站在陽臺，望著窗外傾盆的雨，想起他們本地形容這種雨勢的方言——“潑天倒”。
路面上已經看得見積水了，風也不小，零星可見撐傘的行人狼狽不堪。
國慶黃金週的第一天，天氣對遊人並不友好。而且這樣大的雨，在秋季是很少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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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情不免憂鬱，似乎冥冥之中有什麼在阻止他去和詩言學姐見面。
因為對見面懷著期待，他今天早早地就醒來了，從六點半起床開始發現外頭的大雨，抱著希望一直等到了現在八點一刻，雨勢未有止意。
也許再等一會兒，雨就會變小了，等待的時候他一直在這麼想著。但是現在他已經無法再繼續等下去了，再等可能會錯過約定的時間。
最後確認了一遍手機，詩言學姐沒有發來新的訊息，他彷彿明白了什麼。
計劃不變。
一約既定，萬山難阻。
這樣的天氣雖然撐傘難行，但他還有別的選擇。
披上雨衣的時候司見肖的神情肅穆得像是一位正在披甲準備踏上戰場的武士，經過客廳的時候母上大人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他：“你要出去？你又要出去？這麼大的雨你還要出去？”
一連三個疑問充分表達了她的不理解和不安。
司見肖沉默地點了點頭，開啟了門。
母上大人眼中的驚訝和擔憂在這一刻悉數轉化為了無可奈何，她瞭解兒子，知道他那種沉默的回答背後的決心其實比他大聲地說出自己要去做什麼來得更大。
無言，是因為那份固執已經不接受任何來自外界的動搖。
“等等，至少告訴我你要去哪？”
“去廣場。”司見肖隨手抽走了鞋架邊的傘，儘管自己已經雨衣加身無所畏懼，但他總覺得自己還需要一把傘，說不出為什麼，就是需要。
“中飯回來吃嗎？”
“不知道。”
“晚飯呢？”
“應該會回來。”
“注意安全。”
司見肖笑著應了一聲，在外面把門關上了。
……
“呼……”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氣，把頭又蒙進被子裡。
窗外的雨下個不停，似乎是從中夜就開始的，迷迷糊糊地聽到雨聲，她還以為是自己在夢中。
九點，床頭的鬧鐘發出聲音的一瞬間就被她伸手按掉。
呂漪瀾捂著發酸的眼睛“啊”地嘆息了一聲，這麼遲起床，可不是她的習慣啊。
臥室外傳來輕輕叩門的聲音。
“姐，你還吃早飯嗎？”是小海。
“我馬上起來。”
“那我給你弄微波爐去熱一熱。”
謝謝……她默默在心裡說道。
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有電話呼入。呂漪瀾迅速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她猶豫了幾秒，按下了接聽鍵。
“喂，您好。”
“啊您好，是高二九班的呂漪瀾同學吧，我是高三五班的戴詩言，想問你打聽一下你們班那個文學社社長司見肖同學的電話。我是文學社上一屆的成員。”
是學姐……呂漪瀾頭腦一下子清醒了。
“學姐，我可能只有司見肖家長的電話。”她想起昨天下午司見肖在公交車上借用自己的手機給家裡打過電話，現在翻通訊記錄應該還能找到。
“嗯，你不知道他個人的聯繫方式嗎？”戴詩言問。
“聯繫方式的話……我們班級群裡應該能找到他的QQ，學姐你需要嗎？”
“謝謝，我就是因為QQ上找不到他才想問電話的。”
“學姐要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聯絡他家人不行嗎？非得和他直接說？”
“可能他現在並不在他家人的身邊。”戴詩言嘆了口氣，“總之謝謝你，打擾了。”
“等等學姐你別掛……”呂漪瀾從戴詩言的話裡聽出了想結束通話的意願，匆忙喊了出來，“學姐你是從哪裡弄到我的聯繫方式的啊？”
電話那頭的戴詩言愣了一下，發出兩聲輕笑，告訴呂漪瀾說：“費了不少周折，從你們紀檢部的前輩那裡問來的。”
“那我可以好奇一下學姐找司見肖有什麼事嗎？”
戴詩言那邊沉默了兩秒，說：“我好像把他鴿了……昨晚我跟他約了在廣場見面，但是今早起來的時候有點遲，而且又這麼大的雨……”
呂漪瀾暗暗咋舌，她試著安慰戴詩言說道：“也許他也沒有出去吧，這麼大的雨，誰會出門呢？”
“我不知道，我給他發消息一直沒有收到回覆。”戴詩言擔憂地說，“我也希望他沒有出去，最好還在睡覺……”
和戴詩言禮貌地結束了通話，掛掉電話之後呂漪瀾坐在床沿抱著膝蓋發呆。
窗外的風雨那麼大，窗子上都形成了奔流不斷的水簾，這種災厄降臨般的惡劣天氣下司見肖會準時赴約嗎？
普通的情況下有誰會那麼拼命。
但是學姐在他心中的地位……一點也不普通。
洗簌過後，她從微波爐裡拿出小海剛剛為自己熱過的早飯，客廳的電視正在播放的晨間國際新聞。
敘利亞內戰政府軍與反對派激戰正酣，日本稱在釣魚島問題上與中國不存在主權爭端態度強硬，中日關係緊張……美國大選，奧巴馬佔據上風……
作為文科生主動瞭解掌握國際時事是很重要的，特別是在政治這一門功課的應試上，呂漪瀾一直都有在週末看新聞的習慣。
“好大的雨啊。”小海從客廳走過，不知是在跟她說話還是自言自語。
“爸媽走了嗎？”
“是啊，他們不是早就計劃好國慶要去廈門嗎？不過這天氣，估計航班得停飛。”
“你怎麼不去？”呂漪瀾不去是早就說好了的，她覺得把假期全部用在玩上面有點難以接受。
“我留下來陪老姐啊。”小海露出了陽光但諂媚的笑容。
呂漪瀾搖搖頭：“得了吧，我還得做飯給你吃。”
“你做一個人的份也是做，多一個人有什麼區別嘛，我又不挑食。”
“寫你的作業去。”
“哎，別嘛，我先去把電腦開啟，昨天拍的照片得導出來修一修呢。”他說著大大咧咧推開了呂漪瀾臥室的門進去拿相機。
照片……她愣了一下，剩下幾口吃得狼吞虎嚥，然後跑去書房的電腦桌旁監督這項自己比較在意的工作。
看著弟弟熟練地把儲存卡連上電腦匯出照片，再用軟體簡單地修一下人相，照片中眾人的整體形象感覺都瞬間提升了一個檔次，呂漪瀾不由得暗暗驚訝。
“原來你這麼厲害。”她喃喃說。
“術業有專攻，我喜歡這個當然研究的多啦。說不定以後靠這行吃飯呢。”
那我自己喜歡什麼呢？她陷入了思索，曾經好像對司見肖說過自己不反對以後做一個老師教書育人，但是不反對和自己真心想做的事只怕還隔著不短的距離。
她現在的心思是好好學習，但把書讀好顯然不是一個人成長的最終目標。
司見肖喜歡文學，樂見曦喜歡音樂，小海喜歡攝影，他們每個人都有著學習之外的重要目標，那自己呢？
隔壁的臥室再次響起了手機的鈴聲。
今天的鈴聲響的也太頻繁了吧，對往常一個月也難得接到一次電話的自己來說。
還是那個戴詩言學姐嗎？呂漪瀾心中帶著疑惑，快步離開了書房。
手機在桌上震動閃爍，螢幕上顯示的聯系人名字讓呂漪瀾嘴角下意識勾了勾，是樂見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