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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三:變數

冷酷的聲音迴盪在山谷,冰冷得如同靈山上萬年不化的積雪。

與萬年前相比靈山的雪薄了很多,因為天上的那顆烈日始終對著這座山峰,這也是整個大陸離天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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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巔斷崖,一隻白狐靜坐在血紅的大日下。

峭壁林立,雲海翻騰。

頂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壯觀絢麗,與萬年前的那個日出像極了。

就當白狐沉迷此境,一道胖胖的身影突然從雲海遠處疾行而來,驚擾了眼前的美景。

“白狐狸你在看什麼?”

那胖子雖然長得圓滾滾的,身體卻無比靈活,幾個縱步就掠過紅日落在白狐身前。

見胖子擋在自己面前,白狐頓時不高興道:“胖和尚,你打擾我看日出幹什麼?”

和尚摸了摸光禿禿的頭,不解道:“太陽每天都會升起,有什麼好看的?”

白狐瞪了他一眼,聲音清脆動耳道:“我就喜歡看它,你管我!”

“既然你都喜歡,那我也喜歡。”

說著和尚也坐了下來,就坐在狐狸身邊。

見那肥胖的身體終於消失,白狐心情好上不少,望著那顆紅日漫不經心道:“你怎麼來了?不怕被你師傅發現?”

想起往日偷跑被師傅發現後的場面,和尚心裡有些發毛,卻實話實說道:“我怕你無聊,就過來看看你。”

“你這和尚六根不淨,成不了佛。”白狐狸搖頭道。

“呵……”和尚傻笑了一聲,它已經不是第一個說自己成不了佛,早在他從佛像中誕生,佛尊看見他的第一眼就說過類似的話。

“你回去吧。”見他傻乎乎的模樣,狐狸嘆了口氣道,“我一個人在這裡就好。”

“不……不不……”

和尚的頭卻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寺中的生活平淡得讓人長頭髮,他才不要回去。他想了想對白狐說道:“我最近會了一種好玩的絕學。”

狐狸依舊漫不經心道:“什麼好玩的絕學?”

“我能偷走世上的任何東西,不信你試試。”和尚說道。

見他信誓旦旦地樣子,狐狸想了想道:“那你把我的心偷走。”

和尚卻像霜打茄子一下閹了,他苦著臉道:“妙手和尚從不偷心,你換一個吧。”

“那沒意思。”白狐噘著嘴道,“要不你就把我心偷走。”

這種事實在太過困難,和尚垂頭喪氣道:“我還是回寺裡去吧。”

見他可憐兮兮地樣子,白狐有些於心不忍,它轉著眼珠突然想到什麼,說道:“那你去把百花谷裡躺著的人給我偷來。”

和尚走了,在狐狸的話剛剛說完,他就動身前往百花谷了,反正只要不是偷心,偷什麼都可以,哪怕對方是個人!

白狐望著他胖胖的身體消失在山間,再次搖了搖頭。

突然,一陣白霧突然從狐狸的腳下冒了出來。

等霧氣消失,斷崖上哪還有什麼狐狸,一名豆蔻年華的少女突然出現在山頂。她雙瞳剪水眼波流轉,神情狡黠中帶著少女獨有的天真可愛,生得是盈盈動人。

她望著一望無際、縹緲浩蕩的雲海,像是在回想什麼,想著想著嘴角不知不覺間掛起一抹不易察覺,卻溫柔至極的微笑。

萬年前——

蒼茫的雪山下,白雪覆蓋的小屋中。

有一位少年人,正執筆寫著什麼,細看才知,他正奮筆疾書埋頭苦讀,想來是太過貧窮並無多餘銀兩去買書籍,翻來覆去便也就此幾本典籍。

就在少年專心抄閱典籍時,他的懷中突然探出一顆白色的腦袋,定睛一看卻是一隻極少見的雪域靈狐。

“狐狸啊!狐狸!我好心收留你,你可不要給我搗亂!”

那少年察覺到懷中的動靜,沒有去檢視依然埋頭苦讀。

這狐狸好有靈性,聽聞少年的話後果然不再亂動,只是蜷縮成團窩在少年的懷裡。少年見狐狸不再亂動便伸手輕撫白狐。那是一隻被凍傷的手,冰冷的手落在雪狐身上,連它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它雖然被寒冷刺激得發抖,卻依舊一動不動的任由那隻手放在自己柔軟的毛髮上,直到少年的手也開始軟和起來,直到冰雪融化萬物復甦,靈山上的積雪都開始融化。山上長了很多從未見過的花朵,白狐穿梭在花間,顯得很是開心。

可時間卻讓它,漸漸想不起那人的模樣……

……

蒼南很大。

因為是神魔戰場,廣袤的地域隨處可見危險巨大的神兵。那些殘損的兵器大多來自遠古,就是它們摧毀了蒼南的一切,斷裂的山脈、乾涸江流、荒蕪的土地泛著黝黑的光亮,那是神魔灑在地上的神血。

沁入泥土的血液經時間冷卻,變得不再危險,可蒼南卻早已成為生命的禁區……

百花谷與靈山隔得很遠。

胖和尚以前並不知道百花谷的位置,可數月前靈武大陸上一位活著的魔神突然甦醒,他從西域將一座山谷搬移到蒼南,而那座山谷正是百花谷。

魔神復甦讓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感到緊張。

離天最近的靈山也不例外。

山上與世隔絕的佛宗,最先發覺上蒼的動靜。雷音寺中的佛陀卻幡然醒悟,原來早已消失的神魔從未真正遠去……

身為佛宗弟子,胖和尚自然知曉更多辛密。

在答應白狐的話後,他便日夜不休地趕往魔神甦醒的地方,雖然從小生活在蒼南,他還是費了不少力氣才找到陷入深淵的百花谷。

谷中的花還沒完全凋零,但也沒有數月前那般壯觀美麗。

妙手和尚不是來看花的。

他是來找人的。

那是個死人,所以絕對不會是眼前這個人。

“和尚,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常青的聲音還是那樣冷漠,就如他冰冷的目光一直盯著對方,在他看來所有打石棺主意的人,都該死!

自那夜發覺魔主的意圖,他就一直呆在山谷,守著石棺寸步不離。

不管這口棺槨是誰放的,不管棺中原本的主人是誰,他都不能讓養屍再進行下去。他必須阻止寧王復活,如果讓魔主的陰謀得逞,他將被天地斬殺,他是神是自然中的一道痕跡,如果天地將他抹除,他也將永遠消失。

可這一切又該如何阻攔?

即便他是神,也不知道該如何破壞上神養屍法,因為那是道主與古神創造的東西,已經超脫一切,以他的修為連影響天道都做不到,更別說控制道法流轉了。

棺中的寧王五官越漸清晰,常青知道時間不多了,好在憑藉養屍法相互之間的那縷聯絡,他察覺寧王的未來已經誕生。

前夜的那道驚雷讓他心生感應,他知道對方勢必會來尋找自己的肉身,他現在只要做一件事就好,等!

守護著寧王的肉體,等待對方的到來!

等了半月,要等的人沒來,不速之客卻不請自來。

“阿彌陀佛,多謝施主點醒,小僧這就告辭。”

看見常青後胖和尚並未停留,他沒打算動手去搶,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人表面看來很弱,但他身上總有一股若隱若現的氣息,那是一種很強大又很古老的感覺,彷彿他就是被道法孕育而生的人。

世上什麼人是道法的一部分?

只有神!

眼前這個人雖然不是神,他體內卻一定藏著個真神!

所以胖子跑了,把畢生所學的逃命功夫全都施展出來,他逃得很快,模樣很狼狽,但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把小命保住,才能活著回靈山見他最最喜歡的白狐狸。

他雖然逃走了,他的神情卻並不遺憾,因為和尚從不撒謊,答應的事情一定會辦到。更因為他是妙手和尚,這世上沒有他偷不到的東西,哪怕對方是神,也無法察覺。

但神畢竟是神,他們的反應總是比常人快上不少。

常青之所以沒去追他,是因為沒有必要。

只要寧王的肉身還在,他沒必要殺死對方,這個世界宗門林立,總會有他顧忌的東西,大可不必為個和尚惹來麻煩。

神也討厭麻煩。

但隨即他發現一件令他厭惡的事情。

厚重的石棺空了,寧王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不見。

“該死的禿驢!”

常青很憤怒,一個凡人居然在他面前偷東西,他還毫無察覺!這是挑釁是侮辱!是對他玄陽神最大的藐視!

他看著空蕩蕩棺槨,神情陰鷙,雙目暴戾,一股恐怖的靈氣將谷中的花朵摧殘絞碎。

異變!

從遇到寧王后就屢屢突生變數!

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看不清一個凡人的命數!為什麼進入這個世界後他處處失算!

咻!

一把藏在深山的神劍劃破漆黑的夜空,化為一道流光落入常青手中。他臉色漸漸平靜,手中的劍刃鋒芒盡出,誓要將威脅他的人統統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