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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際(五)

一邊離開的須了,一邊留下一句話給身後的兩位賽爾:“就算被關在囚籠裡,也不能失去嚮往飛翔的心。”

就在須了再次孤身一人走向防空洞時,奧路西浮島的另一頭,王國境外那個須了、艾蓮的藏身之洞外幾道黑影若隱若現,他們潛伏於藤蔓、苔蘚之間,肉眼很難看清。

細細看去,來者都是典型的賽爾、歐比海盜混血,在他們的腰間都系著一柄閃爍著寒芒的匕首,毫無疑問他是克勞蒂斯派來的此刻,只不過,這一切艾蓮公主毫不知情。此時此刻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於研製飛船骨架上,一旦開始飛船的建造就會忘記周圍的一切,這是流有迦基血脈繼承者的一種本能。

此刻的艾蓮嘴角上揚,看上去她正完成了一樣領他滿意的傑作,她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拳頭大的儀器,按下按鈕,一陣聲音從儀器內傳來——

“要說到做到啊!快去快回!”

“一定!”

那是須了與艾蓮臨別前的對話,艾蓮笑著將這個“錄音機”裝置在飛機骨架上,這樣一來,飛機骨架已經完成到近百分之百了......艾蓮緩緩地從支架上爬下,擦乾額頭的細汗,輕喘口氣。

“公主殿下,我們找你找得好苦啊。”

就在這時,石洞外突然傳出一陣聲音,緊接著在外面射入的日光下,幾道黑影出現在了洞口,他們的手中都握著手掌長的東西,一眼便能看出那是利器。

是刺客,艾蓮沒有驚慌,反而非常冷靜地判斷了出來,因為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但出於警惕,她還是問了:“你們是什麼人?”

“公主殿下,你與我們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或許你自己也能猜到我們是誰了吧?”細數下來,來者一共有五人,高大魁梧,手持匕首,站在五人最中間的奧路西人說,“今天是公主殿下原定的登基大典,可惜,馬上就要變成公主殿下的祭日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你們顯然已經是把身份表明了,但要抓到我還沒那麼容易。”一邊說著,艾蓮伸出手指向幾位刺客的腳下,“看看你們的腳下吧。”

就在這時,幾位刺客明顯的感覺到腳下有東西在挪動,低頭看去,竟是幾條藤蔓在穿梭著,如同靈蛇一般在洞穴之間進進出出,藤蔓的一頭繞過了幾顆巨石,它們分別組成了定滑輪、動滑輪組合。

站在中間的刺客首領很快便看出了這是機關,但他不慌,也不亂,淡淡地站在原地,答道:“既然我們刺殺的可是公主殿下,那麼與迦基血脈的對抗當然是逃避不了的,我倒要看看,擁有迦基血脈的公主殿下,能造出怎麼樣的利器。”

話音未落,幾束利箭便從幽暗的洞穴之內.射出,幾位此刻隨即做出反應,避過利箭,徑直艾蓮而去:“公主殿下,納命來!!!”

艾蓮公主微微地退後,在身後由原石打造而成的機關按鍵上按了幾下,頓時間,一塊石壁拔地而起,將石洞一分為二,五位此刻頓時間被阻在外頭,而石洞的內側艾蓮公主接住燭沙的幽光又在操作臺上按了幾下,頓時間,已經完工的飛機骨架由天然色變為了無色,骨架隱形了!

“你叫什麼名字來的?13號戰機?我就叫你小13吧。雖然你現在只是臺骨架,但是我已經給你裝置上了臨時飛行用的鋼鐵葉片,你能夠在大風下滑翔很久,我需要你順利飛出去,等你的另一位主人來到這裡後,找到他。”

一邊說著,艾蓮一邊將一張信箋投入13號戰機透明的機艙內,看上去就像信箋憑空消失了一樣。

“我怕是無法完成你了,但是你放心,他(須了)會帶來你所需的零件,他會完成你接下來的工程。”

說到這裡,艾蓮將手放在了透明的飛機骨架上,上下的撫摸著,就像摸著一隻寵物狗,她閉上了眼睛,細聲地念著什麼,那個樣子,就像在精靈樹下做禱告:“請你帶著他,離開這裡......”

天藍色的燭沙幽光稍微閃亮了起來,亮了不到一秒,就像是心跳,就像是一顆心受到了悸動。就在奧路西浮島的另一頭,來到防空洞面前的須了的心悸動了起來,一股不詳的預感將他籠罩,似乎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但他必須專注於眼下的任務,這樣才能拿到飛機零件,帶艾蓮離開。

很快,凸起的石壁裂開一道裂痕,外界的光芒猶如一隻只好動的小精靈擠著鑽入幽暗的石洞內側,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艾蓮不感到悲傷,至少在她死後,還會有一位來自外界的賽爾乘著她建造的飛機,離開這個囚籠。想到這些,她笑了。

一聲巨響,石壁徹底破裂了,光芒照在了艾蓮的臉上,一道熟悉的聲音伴隨著光芒傳來:“公主殿下!

!!”

那聲音非常熟悉,非常熟悉,艾蓮公主驚喜地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五個刺客都倒在了他的腳下,他見到了艾蓮,眼睛已經充滿了淚花:“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是——月沉!!!

......

再次靠近防空洞,飛行員精銳的距離感告訴他,此刻的他距離衛兵已經正好有一百步的距離,再靠近,就會進入衛兵的視覺範圍。

但是現在,須了不急於馬上進入衛兵的視野,他還需要繞著這個山頭在走一遍,看遍防空洞的所有衛兵......衛兵的視野範圍是在一百步之內,但是常年翱翔在天空的須了視野要比他們更強,三百步之內的事物對他來講已經是一覽無遺。

所以一百步這個距離,須了在衛兵的眼裡,或許只是一個移動的點,或許是一隻小蒼蠅。可這個距離下的衛兵,在須了的眼裡他們的每一絲表情,每塊肌肉①的抽動,每一次呼吸時腹部的膨脹收縮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飛行員雖然不具戰鬥不能,但是視野這方面,是可以勝過許多戰鬥賽爾的。

在每一次經過一位衛兵時,須了的心中都在對他進行著評估——

“這個衛兵看上去著裝隨便,也不講衛生,看得出來,衛兵這份工作對於他來說,只是養家餬口的工具......”

“這個傢伙穿得這麼整齊,臉色也很好,但看得出來,都是裝的。這個傢伙一定是一個希望靠博取上級讚賞以達到升官發財的傢伙......”

“他雖然穿得嚴嚴實實的,但是無法掩蓋他身體所散發出來的氣息,或許他是這些衛兵中最強的一個,千萬不能靠近他。”

“這個傢伙看上去就像我要找的那個人,但是從他身上,我好想沒有看出我要的那份情感。”

“這個傢伙應該是這些衛兵當中最弱的一個,只可惜,我並不是要找他。”

......

就這樣,須了轉了大半個山頭,看扁了八成的防空洞衛兵,都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那個衛兵,就在他要心灰意冷之時,一位衛兵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那是一個看上去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奧路西人,不僅是放在這些士兵中的精銳當中,就算把他放到奧路西大街上,也無法讓人看出他有任何一絲的特點。外表上可以確認的是,他不是最乾淨的,也不是最邋遢的,他不是最強的,也不是最弱的,但在須了的眼中,他顯得無比的特別,因為他有一雙與須了一樣的眼睛。

這個衛兵還有著一個特點,須了一路下來觀察的衛兵目光都是平視或者懶洋洋地俯視地板,但是這個賽爾總是45度仰望著天空,看上去那麼眼神,瞳孔無論如何都能對映出湛藍的天空。

“找到了!而且還出乎我的意料,開始行動!”

須了的心中暗喜,他深呼吸了口氣,往前踏出一步,行動開始!

果然,沒等須了邁出的腳落到地上,那位衛兵便察覺到了他的存在:“什麼人?!”

“沒時間與他糾纏,最快速度,衝!”須了在心中對著自己說,頓時間,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以極快的速度衝向了那位衛兵。一步頂十步,須了只邁出了二十步,那位衛兵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的眉心,那位衛兵滿臉殺氣地說道:“這裡是王國禁地,擅闖者,殺無赦!”

“別別別,我確實是要闖入這個禁地,但是我不希望與你交火,我只想和你說些話,如果最後你還是不同意,我就離開。”一邊說著,見那位衛兵沒有拒絕,須了便接著說,“看得出來,你曾是位飛行員。”

“這裡所有人,都曾是飛行員。”那個衛兵冷冰冰地答道。

須了聽言,連忙補充:“不!你與他們不同,你是一位熱愛天空的飛行員。”

“哦?這又為何?”須了的話顯然勾起了衛兵的興趣,衛兵追問道。

“你總45度仰望天空,據我所知,經常這麼做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脖子有病的人,另一種則是熱愛天空的人。”

衛兵沒有說話,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須了,聽須了接著說下去——

“讓我來猜猜你剛才都在幹些什麼吧?”

“在守衛的同時,你的注意力放在了三樣東西上,第一樣就是地面上的一切東西,畢竟你要守衛這裡,這是你的任務。第二樣就是雲朵,你在看它們緩緩遷移,這樣有助於你分散注意力。而第三樣,便是時不時飛過的鳥群,它們對於已經無法飛行的你來說,是一樣驚喜。”

聽言,衛兵不止是眼睛瞪大,而且嘴巴也張大成了“O”形,這些都是這位衛

兵心中的秘密,如果說這些秘密都是標靶中的十環,那麼須了剛才說的那些話,每一句都精確的命中在了十環之上。

“衛兵這一職責對於飛行員來說,是最可怕的指責。因為你必須每時每刻站在原地,這對於嚮往飛向四海的飛行員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

“它就是你的囚籠。”

最後一句話一出,衛兵的身體頓時一震,四肢突然乏力,險些跪倒在須了面前,見到衛兵這樣的反應,須了心中暗喜著,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大半......這些話都是須了事先準備好的,也是發自他心底的。他所在的第六戰隊隊長暮曲②有一個愛好就是收聽演說,從軍事演講到環保演說她一律收聽,受到隊長的影響,須了也多少對演講有了研究,他認為,演講就是一把心靈的手術刀,能夠無形地對人心開刀、動手術,如果將演講運用在了交流當中,那麼這個人的話一定是字字“致命”的。這便是須了這次行動的重要依據......

“為什麼,為什麼你都知道?”那位衛兵不可思議地看著須了問。

“因為,”須了拍了拍胸口,揚起腦袋,雙眼四十五度望向天空,“我是一名飛行員。”

衛兵握著手槍的手顫抖了起來,他問道:“雖然你都說中了,但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放你進去?”

“因為我是受公主殿下所託,希望你能夠幫助你們的公主殿下。”

聽到“公主殿下”四個字,衛兵徹底震驚了,雙目空洞的他陷入了深深的回憶汪洋之中,那是曾經他還身為飛行員的日子,在一次飛行競技之中,他的飛機出了事故中途停泊在了皇宮旁,就在他認為自己已經無力奪冠時......

“別放棄,翅膀還在,就有無限可能。”

艾蓮公主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那是一位甜美動人,但看上去又不識聰明才智的奧路西少女。在艾蓮公主的鼓舞下,他修好了飛機,重新啟動,不斷超越前頭的飛機,最終奪得了那次競技的亞軍,這是他的無限榮譽,對於正常人來說這與冠軍無異,因為這次競技的冠軍是艾文,一個強到不正常皇子。

回到現實當中,那個衛兵呆呆地站在原地,顫抖地嘴唇念出了四個字:“公主殿下......”

終於,他鬆開了手,槍落到了地上:“你贏了,你進去吧。”

“謝謝你,我替公主殿下想你表達衷心的感謝。”須了一邊離開,一邊在他的肩頭拍了一下。

“無論公主要與你去做什麼事情,請一定保護好公主殿下,拜託了。”那位衛兵說話時沒有回頭,仍由須了走進防空洞,走進防空洞之前,須了也回了一句“一定”。

......

奧路西浮島的兩端,分別發生了兩場激烈的交鋒,此時已是黃昏,奧路西人們又度過了忙碌的一天,而這時,救下艾蓮公主的月沉並沒有向王國傳送找到公主的訊息。

就算被月沉找到,艾蓮還是依照原定計劃放飛了13號戰機的骨架,因為如果飛機被王國發現,那麼它的終點站便是防空洞。在返途中,士兵們安靜得可怕,就像行刑前的劊子手們,終於艾蓮還是開口打破了這死一樣的沉默:“阿沉,這裡離王國非常遠,你一定找得很艱難吧。”?

“不,公主殿下,只要你安全就好。”月沉說話時,目視著路途的前方。

“其實我不想回王國,如果讓我選擇,我會選擇死在山洞之中,這樣我的靈魂也能夠自由了。”

“不行,公主殿下就要成為迦基女王了,為了迦基血脈的延續,你不能死去。”月沉繼續目視著前方,似乎不敢與艾蓮對視,怕眼睛會洩漏出什麼秘密,艾蓮也發現了這點,但她沒有說出來。

就在這時,搜救小隊的前方亮起一道燈火,頓時間,又是一支部隊出現在了艾蓮等人的面前,艾蓮不可思議道:“接應部隊嗎?這麼晚了還在這裡?”說出這話時,艾蓮公主已經建立起了警惕的心理。

“是的,我們是來接應你們的。”一道聲音從火光的幽暗處傳來,艾蓮定眼看去,出現的那個人竟是自己的叔父——克勞蒂斯。

“是你派人殺我的吧?!”這時,艾蓮也不管什麼皇室關係了,畢竟他已經厭倦了這個王國,便直接開口問道。

克勞蒂斯笑著,那是艾蓮讀不懂的笑容,是一種政治家的笑容:“是的,你的命,我遲早會取。”

艾蓮問道:“在這麼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意圖,你不怕你的罪行被公諸於世嗎?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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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裡都是我的人,”克勞蒂斯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並且伸手指向了月沉,“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