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沉默不語，冷眼看著殿中眾臣爭執不休。都是明白人，誰不知道這張山河社稷圖和石龍龜的出現，到底意味著什麼，此事若處理不好，大隋原本就糟糕的局勢，必然會變得越發糜爛。
當然，也有少部分人，從中察覺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那就是李世民。
作為李淵次子，李閥的嫡親血脈，他突然將山河社稷圖和石龍龜送上，到底是幾個意思？活得不耐煩了，向大隋帝君示威？還是為李閥造勢？然而，不管哪一條，對李閥而言都不是好事，畢竟，虎死威猶在，更何況虎還沒有死。若楊廣豁出去降下罪來，別說是李世民，整個李閥恐怕都難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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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宮嗎？還真是膽大包天啊。”
周成砸吧下嘴，記得歷史上李淵起兵造反，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李世民的逼宮，至於到底是不是眼前這出，周成就不清楚了。
“你嘀咕什麼呢！”小姑娘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皺著眉頭，往旁傾了傾身姿，“父皇剛才明明很開心的，為何突然間就變得臉色如此難看？”
“遇到麻煩，心情自然會變差咯。”周成聳聳肩道。
“胡說，我父皇可是萬萬人上的大隋帝君，這天下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又怎麼可能遇到麻煩。”小姑娘梗著脖子，很不服氣，但見周成冷笑不語，大殿內爭執變得越來越激烈後，她又不禁有些猶豫，“這個麻煩，很麻煩嗎？”
周成頓時樂了，“必須啊，如果處理不好，你這公主多半就當不成了。”
“呀，你怎麼知道我是南陽公主？”
周成嘴角微抽。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天然呆加傻白甜？我操！公主能做到這個份上，也難怪楊廣死後，大隋皇室淪落到那般悲慘境地。
“發什麼癔症呢。你不是大隋第一智者嗎？還不趕快想辦法幫父皇分憂？”
就在這時，楊婉儀的聲音再次傳來。
周成甩了甩頭，沒好氣道：“連陛下都束手無策的事情，我這種欺世盜名的傢伙又怎麼可能解決？不去！”
“你，你還是不是我大隋的臣子。”
“這和是不是有關係嗎？”
“那我不管，反正你得想辦法，不然本公主就喊人，說你非禮我。”
周成登時有種嗶了狗的感覺。
眼前這小妞，頂多就十四五歲，放到後世也就剛剛初中畢業，自己特麼的是得有多飢渴，才會非禮這種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黃毛小丫頭？
然而，不滿歸不滿，見這小妞居然真得拽著衣袖，露出肩頭小抹白皙作勢欲起時，周成還是慫了。非禮大隋公主，這可是妥妥的殺頭大罪，若這小妞真在這場合下一嗓子喊出來，就算楊廣再看重自己，估計也會毫不猶豫將他撕成碎片。
“啟稟陛下，微臣有話要說。”
周成深吸口氣，腦子一邊急速運轉，一邊聲如洪鐘的大步上前。
數月來的修煉，雖沒將前世功力恢復多少，但這中氣倒是比先前那具羸弱的軀體充足許多，原本嘈雜凌亂的麟德殿猛地一靜，無數道目光在霎時間落在周成身上。
“怎麼把這小猴子給忘掉了。”
楊廣眉頭一挑，臉色登時緩和許多，微微調整下坐姿，便溫聲道：“原來是周愛卿，怎麼，你對此事也有見解？”
這話一出，親近宋閥的官員心中立馬就是一跳。他們知道周成聖眷濃郁，卻沒想到，竟會濃到這種地步。要知道，宋師道抓進秘聞司後，參周成的奏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這兩天裡，洛陽輿論風向突變，不少文人甚至是勳貴子弟聯名上書，但楊廣卻始終沒有表態。而現在看來，他也沒必要表態了，這般溫和的態度，簡直比對親兒子還要親。指望他去處理周成，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臣對此事沒有看法，但對這幅江山社稷圖，倒是有些異議。”
看著兩名侍女展開的畫卷，周成腦子靈光一閃，一個注意就突然冒上心頭。
“噢？”楊廣眼神一動，揮手將幾個跳出來想說話的大臣趕了回來，這才順勢道：“有何異議，說來聽聽？”
“這幅山河社稷圖是假的。”
周成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句話就說得群臣滿面驚愕，議論紛紛。
李世民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便喝聲道：“休得信口胡言，此圖乃是某於地下挖掘而出，離土時霞光漫天，祥瑞驟顯，加之其上字跡，分明是上古時期的文纂，書明山河社稷四字，你憑什麼說它是贗品？”
“首先，我沒說它是贗品，因為贗品都是高仿，與真跡極其相似，你這幅假畫，雖內容相似，可筆法畫技卻是差得太遠。”
周成豎起根手指，不待李世民開口，便繼續道：“其次，你說霞光滿天就霞光滿天，你說祥瑞驟顯就祥瑞驟顯？我且問你，都有何人看見，祥瑞又為何物，何形，何狀？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寫著山河社稷，不一定就是山河社稷圖，至少我見過的那副真跡，就比你所呈上來的假貨強出許多。”
“你見過山河社稷圖？”
李世民心中一驚，但旋即便冷笑道：“簡直是胡言亂語，不知所謂！此圖天上地下，就只有眼前這一副真跡，你說你見過，有何證據？”
“證據？我當然有了。”
周成轉身，對著楊廣道：“陛下，臣雖不才，但也對丹青一道有所涉獵，願憑藉記憶，臨摹山河社稷圖，還請陛下賜我間書房，以及文房四寶，備作畫所用。”
“準了！”
楊廣能從晉王得登大寶，又在這位置上坐了多年，自然不會像豬隊友那般坑爹，周成話音落下後，他想也沒想，就令身邊太監將周成帶出大殿，從頭到尾，幹脆利索，完全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痕跡。而君臣這般默契配合，也讓不少心懷叵測的人沒了發作的機會，只能一邊暗自思索，一邊眼巴巴的等待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