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子的人面面相覷，李剛忽然咳了一聲，指了指牆上的鐘錶，對王慶使了個眼色，王慶知道這是時間到了，要馬上拍攝了，忙對宋經紀人打了個手勢，示意她趕緊勸吳辰去化妝，好歹哄著吳辰親自上場拍幾個鏡頭。
宋經紀人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忽聽吳辰擺手道：“你們都出去。”
宋經紀人蹙眉道：“小吳，別鬧了。”
“出去。”吳辰忽然提高了聲音，像是在吼。
“有完沒完？”宋經紀人似乎也怒了，柳眉倒豎：“都說了，說了，這是公司的決定，跟我們這些跑腿的有關係嗎？你有氣衝著常總撒去，別使性子行不？昨兒酒席上，常總怎麼說你來著？”
“我知道，我知道。”吳辰忽然很不耐煩，擺手道：“既然你們選了他，我有幾句話要跟這位嘮嘮。”
眾人聽了這話，面面相覷，不知道他這是搞什麼鬼。
“快出去，我說完就就去拍，滾。”吳辰忽然指著脖子吼了起來。
程功就站在他跟前，見他唾沫橫飛，皺眉退了一步。
李剛一直盯著程功看，見他退後一步，揚了揚眉，率先出去了，宋經紀人似乎還要說什麼，被王慶拉著出去了，兩個助理對望一眼，也跟著出去，順手關了門。
“叫什麼？”
吳辰見眾人都出去了，走到桌子前，一屁股坐下，兩條腿翹在桌子上，不停地抖動著，從兜裡掏出一根煙，點上，仰頭看著他。
程功靜靜地看著，心道果然營銷形象跟真人完全是兩個概念，吳辰對外是讓中二女生尖叫的深情瑪麗蘇夢幻男主，然而此時的做派，卻像是黑社會老大，粗野無禮。
不過這不關他的事情，他也不想跟這種人合作，因此語氣冷然：“程功。”
吳辰聽了這個名字，揚了揚眉，吹起眼圈，對他點了點頭道：“我沒聽清楚，你過來說。”
程功猶豫了下，走到跟前，又重複了一遍：“程——”
話音未落，忽然鼻子上著了一拳！
“啊？你——”程功捂著鼻子，大怒，打人不打臉，何況他是做表演。
然而吳辰似乎沒有給他時間反應，瘋了一般撲上來，“碰”胸口又是一左勾拳，“咚”，這邊又是一記右勾拳，程功被他逼得連連後退，一個不小心，坐在了地上，吳辰見他狼狽的樣子，得意地嘿嘿笑了起來，又衝了過來，一拳打了過去——
“啪。”程功抓住吳辰的那個胳膊，卻不料吳辰耍詐，一腳踹在了程功的胸口上！
“啊。”程功胸口被這麼一跩，忽然感覺熱血湧了上來，腦袋“嗡”地一聲，向後摸了摸，正好摸到了地上一把剪子，一下抽了出來，正要撲上去捅死這瘋子，忽然見吳辰站了起來，看著程功，拍起了巴掌，哈哈笑道：“好，好，好。”
程功一怔，抬頭看著吳辰。
“你還算有點血性嘛！”吳辰踢了一腳程功，轉身回到椅子上，坐下，揚起雙腿架在桌子上，抓出一根煙點上道：“你知道我是什麼出身？。”
程功坐在地上，手裡攥著剪刀，咬牙看著這瘋子，什麼出身？這作態是流氓吧？
“沒錯。”吳辰似乎猜到程功的想法，哈哈笑道：“也不算完全流氓，我是武校的。”說著，他用力吸了口煙，吹了吹半空中的氤氳道：“你想象不到吧？”
程功打量了他半晌，感覺他確實不是瘋子，可能是脾氣古怪？他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把剪子仍在桌子上，擦了擦嘴角，感覺沒出血，不過應該是腫了，皺眉：“幹嘛打人？”
吳辰不答他的話，只眯眸盯著他：“你從前是做什麼的？”
“話劇學院。”程功吐出四個字。
吳辰長長地“哦”了一聲：“就是學表演的啊？嘖嘖，專業內行呢，我不行，我就是外二混子。”說著，嘆了口氣，用菸頭用力砸著那桌面，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圈圈來。
程功本來十分痛恨吳辰的粗魯，想拿剪子捅死他，不過聽他這麼說，先忍住：“因為這個打我嗎？混賬！”
吳辰抽了抽嘴唇，顧左右而言他道：“你想不想做我的替身？”
程功一怔，動了動嘴唇，卻沒說話，想做專業替身嗎？若是沒有學姐的事情，他自然是願意的，可是現實讓他看到了太多醜惡，若不是為了學姐，他是不會再待下去的，不過這些話，卻也沒必要跟吳辰說，因此只道：“這事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
“對啊。”吳辰把桌子一拍，把菸頭一下摁住了，歪著頭看著他，似笑非笑道：“這事老子說了算，所以呢，我給你個機會，今天晚上十點，你到這裡來，若是你來了呢，老子不僅讓你做第一替身，而且還能讓你演配角，怎樣？“
這可是天上掉下里的餡餅。
然而程功並不為所動，只冷冷地道：“晚上來？幹嘛？”
吳辰一下站了起來，道：“來不來隨你，慫了就別來唄。”說著，走到門前，“啪嗒”一下開了門。
門口李剛王慶和宋經紀人都在那邊等著呢，見吳辰出來，王慶大喜道：“吳哥，走吧，咱們化妝去？”說著，滿臉都是哀求，天曉得，這部戲吳辰真人屈指可數，全是用替身拍的，陳總實在看不下去了，讓常總親自找吳辰，宋經紀人才好說歹說，把人給請來了，所以今兒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吳辰親自上場一次！
吳辰不搭理他，只扭頭對旁邊宋經紀人道：“宋姐，今晚就他了。”說著，對著屋子裡的程功努了努嘴。
宋經紀人聽了這話，與王慶對望一眼，臉上都顯出大喜來道，：“啊？真的？太好了，小吳，你果然是通達啊，哈哈。”說著，忽對李剛道：“今兒戲多嗎？天可挺熱的，小吳身子骨不好……”
“沒多少戲。”王慶急得幾乎要跳起來，指天發誓道：“臺詞不超過十句，我發誓，宋姐，你行行好，讓小吳親自上一次吧。”
宋經紀人還沒說話，聽吳辰搶話：“我這去。親自上，行了吧。”
王慶一拍手，道：“太好了，李導，快快，趕緊準備。”
李剛見到程功之後，一直比較沉默，聽到這話，點了點頭，待眾人走了，卻故意落在後面，回頭看著屋子裡的程功，也不知道想到什麼，冷笑了笑，轉身而去。
程功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忽然拉了椅子，一屁股坐下來。
今晚……
今晚去做什麼？
吳辰搞什麼鬼？好像要跟王慶、李剛、宋經紀人要合謀做什麼似的……
他抬頭，看著對面桌子上的那把剪子，小剪子，用來剪戲服的碎頭，被外面的陽光一照，閃閃發光，旁邊則是吳辰留下的菸頭，一地的狼藉。地上，則是他剛才被吳辰打出來的卡片——學姐的卡片，被風一吹，翻動著飛到他跟前，上面寫著——
“近處有布穀鳥酣適地唱起來。
焦花氏 你聽！
仇 虎 （一絲微笑）“咕姑，咕姑！”
焦花氏 虎子，你聽著這個，你不想去麼？
仇 虎 想去什麼？
焦花氏 那黃金子鋪的地方？
仇 虎 （悽然）嗯，現在那黃金子鋪的地方只有你一個人配去了。 ”
……
程功忽然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