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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是誰?

“啊啊啊——”

何萍從噩夢中醒來,睜開眼,手機的鬧鐘正在“叮咚”作響,她伸出手,“啪嗒”一下摁住了,聲音戛然而止,像是把一切驚叫劃上了休止符。

她坐了起來,低頭看著旁邊的床頭櫃,手機的螢幕亮著,上面是丈夫的留言:“親愛的,早餐在飯廳,別忘記吃藥。”

何萍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站了起來,走到衛生間,開啟燈,鏡子裡是個蓬頭垢面的女子,大約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可是因為那灰黃色的睡裙,紅血絲的眼睛,焦黃的肌膚,乾涸的嘴唇,顯得意外的蒼老。

這個人是誰?

何萍看著鏡子裡的人,皺了皺眉,忽然伸出手,拿出擱物架上的小鏡子照著——依然是老女人,紅血絲,焦黃皮膚,神色茫茫——跟夢裡那個鮮嫩嬌豔的少女完全是兩個人!

到底怎麼回事?

她忽然把鏡子“啪嗒”仍到了擱物架上,迅速洗了臉,穿了衣服,走了出來。

飯廳裡擱著今日的早餐,油餅豆汁米糕,然而何萍沒什麼胃口,只端起豆汁喝了下去,怔怔地發了會兒呆,站了起來,正要出門,忽然手機響了,上面的名字寫著“好友李麗”。

“喂喂?小萍?你沒事吧?我聽你老公說……”手機裡傳來李麗的聲音。

“嗯,什麼事?我沒事。”何萍打斷了李麗的話。

“啊啊,那就好。”李麗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逡巡半晌,又開口:“孩子送到奶奶家也好,也是減輕負擔了,對你的病也有好處。”

“孩子?”何萍聽到這話,遲疑了一會兒,想著自己孩子是誰,然而想了半天,居然沒印象了,可是聽到“你的病”這話十分刺耳,皺眉道:“我什麼病?”

“沒什麼。”李麗這次回答得很快,那在邊不自然地笑:“你現在挺好啊,你看老公也很愛你,工作也沒什麼阻礙,孩子也挺聽話的,你這不挺好的?你自己不是說了嗎?平平淡淡才是真呢。”

何萍“嗯”了一聲,看了看四周,兩室一廳,沙發,客廳,電視,都安安靜靜幾個地在那裡,並不像夢裡那麼張牙舞爪,終於笑了笑:“也是。”

“對了。”李麗彷彿振作了下,找了機會小心翼翼地問:“你跟你媽那邊的公司聯絡過嗎?”

“我媽的公司?”何萍喃喃地說出這話,其實這個詞她也很陌生,講真,她現在感覺自己就像穿越過來的,沒錯,就是從那個少女噩夢裡穿越過來的,靈魂還在那邊,這裡只有個軀殼,對於這個軀殼裡的記憶,她還不太適應。

難不成……真的是穿越?

何萍身子打了個機靈,腦袋“嗡嗡”直響,李麗的話就沒聽下去,等醒過來的時候,手機已經結束通話了。

借屍還魂?

何萍怔忪半晌,抬頭看了看那門,胡桃木的門,淡黃色的玄廊,似乎有些熟悉,卻又有些陌生,她推開門走了出去。

這個身子的主人叫何萍……家庭主婦,有家庭有老公有兒子,嗯嗯,好像過得還不錯,對吧?

何萍站在路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天藍地青的天地,行色匆匆的人流,還有車喇叭的的鳴笛,空氣裡瀰漫著清晨獨有的清洌,把她的神智一下拉了回來。

好吧,是噩夢,剛才自己一直沒從噩夢裡醒過來。

何萍下了結論,長吁了口氣,甩了甩頭,向公交汽車站走去。

一會兒上了刷卡上了公交,找了最後面座位坐下,何萍閉上眼,噩夢的一切忽然又跳了出來,像是電影片段一般在腦海裡一幕幕底閃過,少女渴望擺脫媽媽束縛的小心思,地下室裡土腥味,床上的咯吱咯吱的聲音,還有那穿裂一切的痛……

她忽然正睜開眼,售票員正在報站:“土木站下車,土木站下車。”

該下車了,何萍忙站起來,下了車,抬頭看了看前面的超市——新馬超市,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湧上來,看到這個名字,這個紅豔豔金燦燦的招牌,還門前停放的公共腳踏車群,何萍就知道這是自己工作的地方到了,她眨了眨眼,走了進去……

……

“哎吆,老何,你怎麼回事啊?”

工作間裡,班頭老許對何萍訓斥:“你這是怎麼搞的?你在這裡收銀多少年了,怎麼這點常識都忘記了?居然看錯了一個零?你看看,現成虧500元,怎麼辦?剛才經理找我了,一致意見是從你工資扣,你沒意見吧?”

“沒意見。”何萍回答得十分乾脆。

老許沒想到何萍這麼痛快,肚子裡那些訓誡的話忽然被這麼一噎,一抬頭,見何萍靜靜地坐在那裡,窗外的光影映著她那張憔悴的臉,眼睛裡壓根沒有焦距,只是一片片的茫茫,渾身上下透出一種說不出的疲憊,縱然不說話,那種厭倦的疲憊感,也能從她身上淌下來一樣。

老許忽然退開一步,避開這種疲憊的侵染,聳了聳肩道:“你同意就好。”說完,轉身走了出去,“啪嗒”把門關了。

工作間一時只剩下了何萍一個人,周圍都是靜悄悄的,可是那種安靜是那種被壓住了的靜,並不是真的安靜,也不知道誰抽菸,空氣裡還有股子尼古丁的味道,雜合著一種汗臭味,侵襲著何萍的鼻息。

何萍抬手揉了揉鼻子,捏著自己的眉間,她知道自己不應該,畢竟在這裡收銀多年了,算是老員工了,忽然出這種簍子確實不好,然而這並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是自己這是怎麼了?

她揉著眉間的手開始加速,為什麼總是這麼疲勞呢?為什麼眼前都是噩夢的情形?為什麼感覺那個少女才是自己,而現在的何萍……如此陌生?

自己這是被噩夢纏得不輕吧?

她用手捂住了臉,讓自己拼命冷靜,冷靜下來,然而有些事情,是不能迴避的,不是嗎?——為什麼會有這種噩夢?

難道是親身經歷!

親身經歷!?

想到夢裡受到的那種巨創,何萍渾身戰慄起來,那個少女說不定是曾經的自己,便是因為這個,自己才會被那個噩夢糾纏,也是因為這個,老公才讓自己“吃藥”?李麗才說自己“有病”?

然而到底是什麼病?

何萍搖了搖頭,閉上眼拼命回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不僅如此,關於自己如何逃出去,如何繼續面對生活,她都想不起來了,然而她卻也不慌張了,因為她知道這很可能是自己“心理斷片”了。

據說如果一個人遭受巨大的創傷刺激,會產生“應激性障礙”,然後等他恢復正常之後,會慢慢模糊掉那段創傷,但是如果偶爾被刺激重新想起來,那從前的那些記憶又會被模糊掉,只會記得那個創傷記憶。

心理斷片了。

所以……

她站了起來,看著旁邊的櫃子上放著一根斷了的半截煙,走過去撿起來,抓起打火機點上,抽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很好,走到窗前,看著下面的熙熙攘攘的人流,太陽曬了過來,有些熱騰騰的味道,可是她並不拒絕,因為這樣子讓她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溫度。

如果說那真的是自己曾經的經歷,那自己肯定逃出來了的,那個惡魔應該得到了報應了吧,雖然自己記不得了,可是重新生活已經開始了,不是嗎?

何萍一口一口地抽著煙,白色的氤氳隨著風在空中環繞,像是她此時此刻跳躍著的靈魂,已經過去了,所以追尋毫無意義,除了自我折磨,有什麼用呢?所以不必想起什麼來,只珍惜現在就好了。

想到這裡,何萍“啪嗒”把菸頭摁在了窗臺上,窗臺上立刻形成一灘灰燼,何萍低頭吹了兩口,把它的痕跡徹底吹掉,籲了口氣,轉過身來,走到對面的櫥窗前,那是個儲藏室,門是玻璃的,有點鏡面作用,這裡的女員工經常把它當鏡子使。

何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感覺憔悴的不行,如今她要重新振作,所以要打理一下。

她開啟自己儲衣櫃,拿出一個化妝包,掏出BB霜和口紅,塗抹著自己的臉,不一會兒,鏡子裡出現了一個還算精神的女人,皮膚白皙,嘴唇紅豔,雖然青春不再,可是好歹是鮮亮的,生機勃勃的。

“不錯。”

何萍對這樣的自己很滿意,微微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正要收拾東西繼續出去工作,忽然——

“救命,救命啊啊——”

裡面忽然映出一張少女的臉,披頭散髮,嘴唇撕裂,眼睛腫大,鼻孔裡汩汩地流著血,瞪著血紅的眼睛,如女鬼一般拼命地敲著玻璃門:“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

“啊啊啊。”

何萍尖叫一聲,手裡的化妝鏡“啪嗒”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