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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的任務

“難道你沒看到那些報道嗎?”

我開口規勸:“多少大學生因為高利貸跳樓的?很多人失蹤的?國家都禁止校園貸了,你還敢幹?”

這話她聽到了,她居然沒害怕,反而對著空中冷笑:“那又如何?我還不起,還能殺了我?我要吳浩,我想要吳浩愛我,為了這個,付出什麼都可以!”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忽然明白自己誕生的意義了。

她長大了,她不再是乖乖聽父親話的小女孩了,青春的心在騷動,她想要“愛情”,吳浩的“愛情”——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真的是不可能的,吳浩不僅不可能娶她,連愛她也不太可能,她這條路壓根就走不通,她父親給她制定的那些計劃,雖然功力世俗了點,可是好歹能獲得一份安穩,而她這種,註定慘敗。

愛情跟人性一樣,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靠譜的玩意。

好吧,想到這裡的時候,我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誕生了,她飄了,也糊塗了,居然想要違背這個世界的規則,幻想著什麼跨階級的愛情?灰姑娘只是童話好嗎?還以為自己是《流星花園》吶。

很顯然,我是來提醒她的,代表著功利而現實的理性人格,負責讓主體清醒起來……

“吳浩不愛你,也不會愛上你的,你們的圈子完全不同,你根本不屬於他那個圈子的,他們也永遠不可能接受你,你明白嗎?”我開始規勸。

她繼續冷笑,翻了個白眼,似乎懶得反駁我,繼續開始打借貸的電話。

“你瘋了?”我在她耳邊高聲的喊。

她忽然“啊”了一聲,拍著自己的腦袋,忽然走到櫃子前,拉開抽屜,拿出一個藥瓶裡,抽出兩片藥,放在了嘴裡,吞下。

然後,我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晚上,後來我明白,她吃的是安眠藥。

等我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我有些怕了,我不明白主體為什麼這麼執拗,所以決定換個法子勸她。

“好吧,好吧。”

我見她清晨起來對著鏡子刷牙的時候,開口:“你若是執意要借款整容,也沒什麼,但是有一點,你先的認清小聶和吳浩對你的真相。”

“真相?”主體這次倒也聽我話了,問:“什麼意思?”

我不想跟她解釋太多,因為主體的父親不在身邊,她缺少了約束力,用強力只會適得其反。

“冰冰。”我語重心長地開口:“其實你應該按照你自己的軌道往前走,然後結交屬於你這個軌道的朋友,甚至戀人也很好,不要老糊塗著想著什麼夢幻愛情……哦,不耐煩了?那我不說了,對了,我建議你今兒去輔導員哪裡,告訴輔導員,你要競選交換生的名額,因為那個抗日戲劇裡,很明顯你表演的更出色。”

主體靜靜地聽著,忽然把牙刷放了下來,盯著鏡子發愣,猶豫道;“這……”

外面“蹬蹬”響起了敲門聲,舍友們也起來了,開始洗漱上廁所了。

“快去啊。”我催促。

“這樣子不好吧?”主體猶豫不決。

“可是這個交換生的機會,是你爭取來的,卻落在了小聶頭上,你其實心裡也不平吧?可是卻也忍下了,現在你就去告訴輔導員,你想要爭取這個名額,但是讓她不要外傳就是了,如果輔導員看在你的功勞份上,真的也替你爭取到了,你豈非一舉兩得?若是不行,只要不外傳,也不會損失什麼,別忘了,這可是晉升的千載難逢好機會,你父親若是知道了,也支援你這麼做的,到時候你借錢整容的事情,說不定就能原諒你了。”

我語重心長地再次解釋。

主體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這話她確實聽進去了,想了想,漱了口,轉身出去了。

舍友們正急呢,見她出來,一連氣地埋怨:“你在裡面幹嘛呢?”

“就是啊,上廁所能不能也快點啊,早上時間這麼寶貴,今天我有課呢。”

主體一應不語,快步走了出來,套上衣服,拿出鏡子,對著裡面的自己照了照。

她瘦下來之後,眉眼有些單薄,只能說是清秀,算不上漂亮,所以鏡子裡的她,一直不滿意,此時主體摸了摸自己的臉,忽有所悟,問我:“你該不是想用這種法子阻止我整容?”

我懶得跟她糾纏這件事,只含糊道:“我只是告訴你一個爭取交換生的機會,不管你是否得到這個名額,都會讓你的男神對你另眼相看的。”

這話顯然打動了主體,她臉上現出豁然的喜色,忙收拾了一下出了門。

已經是秋日了,雖然還留著夏末的餘熱,可是風裡頭已經透著寒涼,主體裹著胳膊,縮著頭,避著人,像是世間溜溜的小老鼠,默默地向食堂走去,來的早,食堂裡沒多少人,三三兩兩的,主體點了一碗小米粥,一點點地喝。

我知道她在思考我的建議,所以默默地坐在旁邊等著。

喝完粥之後,食堂的人已經多了起來,賣油條包子的那個視窗已經排起了長隊,昏暗的晨光裡,是一張張疲憊卻也朝氣蓬勃的臉,主體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出了門。

“我知道你心大,瞧不起他們,可是他們才是你的世界,你應該按照你父親的計劃,在這個世界裡往前走,而不是犯糊塗幻想這個那個的。”我忍不住又開口。

主體哼了一聲,走到林蔭道的一角,從兜裡掏出鏡子,開始細細地化妝。

自從她被吳浩邀請之後,就學會了化妝,而且都是十分高階的化妝品,這些玩意提前耗盡了她所有的生活費,她如今確實很缺錢,講真,如果她肯借錢生活的話,我倒也不是那麼強烈地阻止她,可是……

你都這樣了,還借錢整容?

簡直了。

我這裡抱怨,似乎驚動了她,她抬眸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皺著眉道:“我覺得你在是算計我。”

這話說得我心驚肉跳,一時之間,竟無從解釋,只回:“別忘了我是你的一部分。”

她便再也無言。

秋日的朝陽升起來了,從婆娑的樹影下映著她的臉,鏡子裡又是脂粉正豔的新妝,她忽然笑嘻嘻地問:“你看我美嗎?”

我本來不想說什麼,因為按照她父親的計劃,如今的她已經脫離了地心引力。可是看著這樣紅豔豔的笑容,我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於是回:“很美,冰冰,你要有自信,加油!”

鏡子裡一簇光落在了她的嘴唇上,微微翹起來的時候,確實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