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QQ群裡，少年先開口道：“你看群主的頭像還亮著呢。”
大概救護車還沒到，企鵝縱然倒下了，電腦依然沒關，所以群主的頭像還亮著，是最常見的那種企鵝的樣子，一閃一閃的，彷彿人還活著。
有時候人的經歷跟做夢一樣，袁譯盯著那頭像，搖了搖頭，他一直感覺眼前的一切不真實，就像是被人一下砸暈了，進入了一個異端的世界，所發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跟日常距離太遠了，所以像是做夢。
不過呢……好歹不無聊，是不是？
想到這裡，袁譯不由苦笑。
眾人看著那頭像，也都生出幾分兔死狐悲之感，雖然大家不怎麼認識，可是好歹也被那個變態的黑衣人催債過的。
“好了，現在墨鏡，你該說說為什麼不立刻報警的理由了。”沙灘迫不及待地道。
看到這企鵝的頭像，想到剛才的情形，沙灘越發忍不得了，恨不得現在就找警察。
“是這樣的。”袁譯乾脆開了視頻模式，其他人也紛紛點開影片。
袁譯看了看眾人哭喪的臉，心裡苦笑，該哭的是他好嗎？自己的女友都被人盯上了，哎……
他忽然不想再去多想，咳了一聲，開口道：“我想，如果咱們找到一個更好的辦法，也許能直接讓對方的警察抓到這個變態。”
“什麼辦法？”大家聽到這話，都急急地聞起來，畢竟那黑衣人在國外，若是透過中國的警察再去抓人，總是隔著一層，若是能直接通知當地警方抓捕，那是最好的。
“嗯，是這樣的。”
袁譯神色慎重，字斟句酌地道：“你看，這個黑衣人的房間是變換的，對不對，以前是盼盼家裡，現在呢，似乎是在另外的房間裡，所以這個黑衣人是流動的，而且他一直包著頭髮和臉，證明他很害怕暴露自己，那就很可能證明對方也許跟咱們一樣，表面上是個最正常不過的普通人。”
“你分析得很對。”沙灘點贊道：“對方很可能是兩面人。心理變態。”
“所以呢，我的意思，我們可以讓下次成為真正的直播。”袁譯見沙灘反應快，對著沙灘點頭道：“下次咱們再去那個直播間，然後想辦法把秘密直播，變成公開的直播，那樣子的話，肯定會在網路中被傳開，我們既然可以洗脫清白，當地警方也能找到線索。“
“雖然如此，可是怎麼變成公開直播啊？”海盜問。
“這個……米老鼠，技術可以轉化吧？”袁譯雖然懂技術，可是這樣子的專業技術，得找專業人士，所以他問米老鼠。
米老鼠撓了撓頭，抓出薯片吃了一片道：“這個我也做不到，可是我可以找人做到，其實就是突破他們的防火牆，難度應該不是太大。”
“好。”袁譯拍了一下手道：“那就這樣，咱們下次再去，然後當黑衣人行兇的時候，咱們就阻止痛罵，都行，然後找技術員把這個秘密直播，變成公開直播，傳播到網上去，讓大家都看到，這樣子的話，咱們也能洗白了，黑衣人也跑不掉了。”
“雖然如此，可是今兒，米老鼠不是說，已經把黑衣人行兇的過程錄製剪輯了嗎？直接給警察不就是了？”沙灘提出疑問。
這還真不好回答……
袁譯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簡訊，咬了咬牙道：“是這樣的，沙灘小弟，咱們是看到對方剪輯，咱們也剪輯的，可是如果警察按照這個來找，對方說，是咱們誣陷，咱們說是對方誣陷，那怎麼辦？豈非沒完沒了？”
“不對。”少年忽然提出反駁來：“咱們這邊人死了啊，企鵝死了，難不成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尤其他閨女應該是失蹤了吧，咱們把錄影給警察，警察難不成還找咱們要人，必須抓黑衣人啊。”
“哦……”
袁譯聽到這裡，暗暗叫苦，心道自己怕是找不到理由反駁了，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能讓這些人乖乖地下次聚會到那直播間呢？
怎麼辦呢？
“你聽我說。”袁譯想了想，又道：“這個剪輯交給警察，只能中國警察去找國外刑警來應對，那樣子就耽誤時間了，不如下次直播直接轉為公開，那樣子的話，一旦在網上傳播開來，肯定有熱心觀眾能人肉這個黑衣人的。”
“那乾脆把這個影片直接上傳到網上就是了。”米老鼠一直在吃薯片，此時忍不住道：“幹嘛非得要下次直播啊，下次直播又要死人的，墨鏡。”
這話似乎提醒了眾人，大家紛紛點頭：“對，對，下次直播，誰知道那黑衣人又要禍害誰？”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袁譯聽到“又要禍害誰”的話，分外的心驚肉跳，可是越是如此，越不能表現出來，他沉了沉，感覺不能硬頂了，再這樣下去，大家要對自己起疑心了，因此點頭道：”好吧，這也是個辦法，不過這個事情，涉及到企鵝家的隱私，咱們想要上傳影片，可是企鵝未必願意，畢竟死的人是他女兒，所以得問問他們家願意不願意上傳這個影片。”
這話把眾人說得沉默了。
“你說的也對。”少年撓頭：“若是對方不樂意，還挺麻煩的，唉，那姑娘死得……不過還好，比盼盼要好。”
“是啊，比盼盼好。”海盜聽到這話，心裡有點虛，介面道：“盼盼真是，我們以為是演戲呢。”
“好了，這些就不說了。要不米老鼠，你去問問企鵝家，他們願意不願意上傳這個影片？”袁譯問。
米老鼠正在吃薯片，聽到這話，把頭搖得宛如撥浪鼓，肥肥的臉上全是碎渣：“我不愛跟人打交道啊，墨鏡啊，我看你行，你去吧，問問他們家樂意不。”
袁譯正中下懷，點頭道：“行，我去問，不過既然如此，大家千萬不要擅自上傳影片，免得讓企鵝家傷心，或者找你打官司。”
眾人聽到這話，紛紛應了，此時企鵝的頭像忽然黯了下來，沙灘忍不住道：“企鵝……被人發現了吧？救護車也許到了。”
“也許活著呢。”少年心存僥倖。
然而誰也沒多說，袁譯不想再糾纏下去，只道：“那我下線了，你們可以給我留言，咱們隨時聯絡。”
“好。”大家答應了。
袁譯籲了口氣，一下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踱來踱去，踱來踱去。
小夏……小夏她……
到了現在，袁譯忽然發現小夏跟其他女人的地位確實不同，他手裡拿著手機，盯著看了半天，乾脆給先小夏的母親打了個電話。
小夏母親早就睡了，看到半夜三更袁譯的電話，一臉莫名：“袁譯，怎麼了？小夏回來了嗎？”
“不是。”袁譯搖頭道：“我的意思，小夏跟您聯絡了嗎？”
“啊？前兒還聯絡了？怎麼了？你聯絡不上她了嗎？”小夏母親急了。
“不是，不是。”袁譯忙否認道：“我不是，我只是……哦，跟小夏吵架了，所以想跟您打個電話。”
“這樣啊。”那邊聽到這話，似乎籲了口氣道：“年輕人，過日子總要吵吵鬧鬧的，小夏就那脾氣，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回來我說她。”
“是。”袁譯聽到這話，越發愧疚，也不待小夏母親說什麼，“啪嗒”一下掛了手機。
怎麼辦？
怎麼通知小夏？
袁譯怔怔地想著，小夏被人盯上了，被人盯上了！
發個簡訊，告訴小夏，你被人盯上了，你人身有危險，趕緊回來？
那樣子會不會讓小夏死的更快？畢竟在巴黎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又不認識幾個朋友，若是忽然半夜三更往外跑，被對方看出逃跑意圖，那可……
“好吧。”
袁譯喃喃了一聲，坐下來，給小夏發短信，告訴她一定要保持鎮定，按照自己說的去做。
“小夏，你有危險，別問多了，別打過電話來，按照我說的去做。”
袁譯籌謀好了，給小夏發短信：“這個時候，你應該睡了，醒過來之後，先別出屋，而是給使館打電話，就說自己遇到了生命危險，想要申請庇護，那邊肯定能答應，然後你的任務就是從酒店到大使館的行程了，記得，千萬不要跑，不要表現出慌張，要裝作依然去逛街的樣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很悠閒地去大使館附近的景區或者商場，然後趁著人多，跑進大使館，記住，千萬不要表現出慌張來，因為你被人盯上了，不知道是一個人，還是多個人，總而言之，一定要隨時隨地在人群中，不能單獨一個人，否則會有生命危險，切記，切記。”
然而當袁譯剛剛編輯好，正要發出去的時候，忽然，手機來了簡訊，未知號碼的——
“對了，若是我看到你女友有任何要逃跑跡象，若是我看到有任何援助接近你女友，她立刻會死！”
接著，對方發了幾個圖片：
一個圖片是小夏從一個古代建築物前路過，然而樓頂上就是一個黑衣人，正拿著一個花盆，端起來，對準了樓下的小夏。
第二個圖片則是小夏穿過衚衕的時候，背後有個人正伸出手，彷彿要抓住小夏的脖子，但是小夏並沒有察覺，還在有說有笑地打電話。
第三個圖片則是小夏坐在一個湖邊上，背後有個人站在那裡，伸出一隻腳，那腳若是一用力，小夏會立刻被踢入水中！
袁譯看到這裡，忽然站起來，忍不住回撥了電話。
他要跟對方說說話，他忍不住了。
然而對方沒有接，那邊顯示無法接通。
袁譯掛了電話，看著那號碼，回簡訊：“你們到底要做什麼，這件事跟小夏毫無關系，你們想要做什麼，直接跟我說就是了，若是真的要錢，我現在籌款，無論如何會把錢給你們的！”
對方沒有回答。
袁譯咬了咬牙，把手機放在桌上，在房間裡來回走著，他家不窮，小夏家也是中上等的家庭，一百萬雖然不少，咬牙還是能湊起來的，但是最重要的是，對方到底要做什麼？只是為了勒索嗎？
為了錢？
還是有什麼別的目的？
看他們這樣肆無忌憚地殺人，似乎……目的不是那麼簡單的。
他站在窗前，撩起窗簾，看著外面的月亮，忽然想抽根菸，好久沒抽菸了，他要抽根菸，想到這裡，袁譯轉身走到櫥櫃前，拉開抽屜，摸索了半天，這才抽出一盒煙來，從裡面抽出一根點上，走到陽臺前，抽了起來。
陽臺上很快煙氣繚繞，是久違的尼古丁的味道，哦，自己多久沒抽菸了？
袁譯漫漫地想著，可是竟然沒想起來，好吧，這日子過得，糊塗，風流，漫不經心，似乎也沒什麼要緊的理由，就是不想抽了，然後就不抽了，生活跟溫吞水的，怎麼過都這樣漠漠的無聊，也只有跟女人的調情裡，能得到些許樂趣，然而現在倒也好了，夠刺激。
想到這裡，不由苦笑，把菸頭放在腳底下踩著，忽然之間，一切就像鋼琴曲上平靜無波，忽然多了急奏，各種想象不到的麻煩亂入了，他倒是不用覺得再無聊了。
然而……怎麼辦呢？ 怎麼救小夏呢？這些人到底想做什麼？是只想要錢……還是別的……
袁譯靠著窗臺，盯著天空中的月亮，既然小夏有人跟蹤，有人拍照，就證明黑衣人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以上，這很麻煩，非常非常地麻煩，那麼，他們又沒可能跑到中國來？誰知道，然而不管如何，自己不像別人，小夏在國外，小夏在他們手上，這是鐵板釘釘的事實，所以自己必須先聽他們的。
好吧。
他靠著窗臺，慢慢閉上眼，明兒得去企鵝家，然後告訴他們這些訊息，回來再告訴其他人——企鵝家不讓用那些影片。
月光靜靜袁譯的臉上，睫毛上，泛.asxs.點的光，流光飛舞，靜落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