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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想不起來

風雪滿天,地上的雪積累得快要埋了半個身子,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艱難,在這樣的鬼天氣裡,又是這樣空寂無人的漫漫行走,不知道歸來,也不知道歸去,很容易生出絕望來。

梁輝一下站住了,眼睛已經被風雪湖住了,他伸出手,用力擦了一下,回頭。

因為後面那幾個男人要揹著那手上女子,所以行走得格外緩慢,此時跟梁輝已經差了三四丈的距離,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風雪盪漾在空中,像是隔了一層的紗,稍微不注意就都消失了。

不過梁輝還是決定等他們,儘管他們對自己心存芥蒂,可是在這樣的天地失色的地方,他不願意失去任何活物,哪怕是敵人。

好冷啊。

梁輝搓了搓已經凍成冰塊的手,已經失去知覺了,感覺不到疼,也感覺不到冷了,同時兩隻腳也是這樣的情形,這可不是好現象,梁輝心裡有些害怕,知道人在這種時候,必須要讓血液循環,否則說凍死就凍死。

然而……

他回頭看了看在漫天的雪海里蹣跚的幾個人,搖了搖頭,得兒,自己還是得走,慢點走,等著他們就是了,何況這前面的路還的自己來探呢。

打定了這個主意,梁輝又拄著柺棍向前走去,這一次腳步放緩了不少,不過耐不住後面的人實在太慢了,幾個人像是走不動了,最後竟然把那女子給撂下了。

不行。

梁輝實在看不下去了,乾脆轉過身徑直往那邊走去,他身子健壯,腳程極快,很快就走到了幾個人跟前,一下把地上的女子拽起來,放在自己背上,沒等那三個男人說什麼,就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那受傷女子壓根動彈不得,多時的艱難行走,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此時也不過“哎”了一聲,就不再掙扎,而其他三個男人此時早已精疲力竭,若是再往前,也只能把女子丟在這裡了,所以見梁輝肯幫忙,也不好再說什麼,鼓起力氣跟了過來。

幾個人就這麼默默地向前走著,風雪很大,鼓盪著耳膜,漫天都是嗚嗚的風,黑不見底的前面,也不知道是什麼,可是若是想要活著,就只能這麼走,走著,一步踏過去,就是通向地獄的洞口,卻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能硬著頭皮向前去。

忽然,聽到那女子叫了起來:“看,前面,前面有燈。”

她本來已經沒了力氣,可是大概看到了生機,居然忽然大喊起來。

幾個男人都在低著頭走路,聽到這話,抬頭看去,見女子正指著前面,隔著厚厚的風雪,確實有燈光閃耀,遙不可及,卻也能看到。

“有救了。”梁輝喜極而泣,回頭看著那三個男的。

卻見那三個男的也不說什麼,只彼此看了一眼,忽然一起加快了腳步,徑直向那燈光快步走去,若說先前只是無奈前行,此時卻帶著求生的愉悅,竟然很快就超過梁輝一大截子。

梁輝見他們這態度,搖了搖頭,扶了一把女子,也跟了過去,那三個男的沒有背人,所以速度極快,梁輝這邊有些吃力了,呼哧呼哧地穿著,臉上結了一層的冰渣,呼出來的熱氣在空中迅速化成了細碎的冰塊,碎碎片片地落地。

“謝謝你了。”受傷的女子似乎有些過意不去,小聲在梁輝耳邊嘟囔著。

梁輝心中一暖,心道還是好人多,然而……自己到底做過什麼事,為什麼讓這些人這麼排斥自己呢?他本來想趁著女子心軟的時候問一下,然而動了動嘴唇,還是沒開口。

他已經重生了,不是嗎?自從飛機失事,他失去了記憶,他就變成了一個新人,這個新人他是喜歡的,所以還是不要羈絆過去了。

想到這裡,也只嘿嘿笑了笑,加了把勁快步追去。

因為有了目標,所以幾個人腳步極快,等梁輝揹著那女子趕到的時候,見眼前是個兩層的雪屋,四周都是用粗木砌出來的,周圍蓋著白色的獸皮,第二層閣樓上亮著燈,那三個男人已經娶了。

“走吧。”背上的女子催促著,她其實早已昏昏沉沉,若不是一線生機支撐著,怕是早已昏死過去了。

梁輝“哎”了一聲,揹著女子上了臺階,卻忽然見門一下被開啟了,那三個男人一擁而上,一下把女子給搶了下來,女子“啊”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把那三個男人搶回了屋子,“啪嗒”一聲,沒等梁輝進門,門就關上了。

“別這樣,他好歹救了我啊。”屋子裡傳出女子的尖叫,可是很快就無聲無息了。

梁輝靜靜地站在門口,這他媽的,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外面的風雪越發大了,鋪天蓋地,沸沸揚揚的雪,很快就把梁輝包裹起來,梁輝盯著那門看了許久,忽然轉過身,繞到了雪屋的後面,見後面的牆上掛著一把斧頭,二話不收,把斧頭拔出來,走到那門前,“咚”地一聲,就砍了過去。

其實這門早就被凍住了,斧頭砍了上去,因為打滑,也只能砍出一點挫印來,對門並沒有太大的損害,然而裡面的人卻坐不住了,畢竟這門若是破了,大家都要完蛋。

“你幹什麼?”裡面的人叫起來。

梁輝一言不發,反而脫了外套,又“咚”地一聲砍了過去,緊接著,第二聲,第三聲……到了最後,裡面的人終於害怕了,叫起來:“好了,讓你進來,但是有一點,你不許靠近我們!”

梁輝停下。

“把斧頭放下。”另外又有男人道。

梁輝猶豫了下,把斧頭放在了門口左首那邊。

過了好一陣,門終於悄無聲息地開啟了,梁輝一下拉開,一股熱氣撲面而來,他趔趄倒退一步,擦了擦眼睛,走了進來,見是個三十見方的小屋,這邊有個壁爐,正生著熊熊烈焰,對著壁爐是個雙人沙發,那受傷女子正躺在那裡。

此時已經脫去了厚厚的外套,露出一張素臉來,只見其大概三十多歲,五官清秀,面色煞白,正把著沙發的背往這裡看,見梁輝進來,忙點頭,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卻忽然看了看同伴,一下抿住了嘴。

梁輝哼了一聲,看了看其他三個男人,屋子裡暖和下來,三個男人都脫去了厚厚的外套,露出真臉,一個是那個矮胖子,戴著黑邊眼鏡,圓臉,白麵皮,正一臉鄙夷地看著梁輝,旁邊則是個高瘦個子,一張馬臉,也是一臉倨傲地看著梁輝,再這樣是個清秀帥哥,文質彬彬,戴著金絲眼鏡,見梁輝看過來,倒也不像其他兩個那麼排斥,而只是微笑地點了點頭。

梁輝皺了皺眉,關於這些人,他竟然一個也想不起來了,真是活見鬼。

不過,也不去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