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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他愛的是人設

這是個俯瞰全島的觀賞臺,本來也是遊覽觀光的地方,但因漲潮引起的食物短缺,人心惶惶之下,誰也沒心思跑這邊來瞎逛,下午的時候,劉青對趙琴提出要上來看風景,趙琴很爽利地答應了,把母親安頓好之後,便隨著劉青上來了。

“沒想到島上的風光這麼美,倒也沒白來一趟。”趙琴不是個愛說話的,今兒倒是顯得話多。

劉青卻有些呆滯,眼神空蕩蕩的,不過表情還好,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有些嚴肅。

“青哥在想什麼?”趙琴笑問。

劉青怔了怔,開口:“在想咱倆相遇的情形。”

趙琴一怔,回頭看了劉青一眼,劉青性子嚴謹,很少說這種溫情脈脈的話,今兒倒是稀奇。

“那個時候……”趙琴眯眸看向了遠處,夕陽已經與海天一線,霞光萬丈裡,都是虛度的人間:“我感覺像是做夢一般,忽然白馬王子來了,給我想要的一切,同學都羨慕我,我……都來不及多想就嫁人了。”

到此是個女人,此時的趙琴臉上浮出一絲少女的嬌羞,眼眸裡也閃出夢幻一般的迷濛,還夾雜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是啊,來不及多想就嫁給我了。”劉青機械地重複著趙琴這句話。

“青哥別多心。”趙琴忙握了握劉青的手,慌忙解釋著:“我不是……我其實很尊敬您的。”

“哦。”劉青笑,忽然轉了話頭,問;“小琴,你還做噩夢嗎?”

趙琴眼眸掠過一絲異色,語氣卻依然淡淡地道:“不做夢了,哪兒那麼多噩夢。”

“可是你說的那個鬼,我卻經常見到。”劉青垂下眼簾道。

“啊。”趙琴猛地回頭,捂住了嘴。

“我也不知道,很嚇人,我還沒了幾張道士符辟邪,可是卻沒什麼用。”劉青臉色有些蒼白,聲音也帶著顫抖:“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

“陳大夫開的藥,你按時吃了嗎?青哥。”趙琴扶著丈夫的雙肩,關切地望著他,海風吹著她的碎髮,撫過柔情的眼眸,多麼溫柔賢良的妻子。

“吃了。”劉青說完,忽然怪怪地一笑,趙琴一怔,再認真看時,那笑容已經從劉青臉上忽閃不見。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總是見到這個……這個鬼。”劉青撫摸著胸口,忽然抓住趙琴的胳膊道:“小琴,你說我是不是快死了?只有快死的人,才會——”

話音未落,劉青忽然發出可怕的叫聲,指著趙琴後面。

趙琴猛地轉身——是它!

陰森森的眼眸,煞白的臉,渾身是血,雙手指著劉青,一步步向劉青走來。

“啊——”劉青連滾帶爬地想逃跑,誰知一個趔趄撲倒在地,翻過身來撫著胸口,指著它:“你……你……”卻不知為什麼喘不上氣來,說不下去了,只大口喘息著。

它不說話,只一步步向劉青走去。

“青哥,老公。”趙琴這才反過來,急匆匆撲了過去,扶起劉青的身子,卻見劉青一口氣長,一口氣斷,眼睛凸起,臉色煞白,嘴唇青紫,像是心臟病發作一般。

“青哥!青哥”趙琴忽然悲痛地晃了晃他,卻見劉青眼睛翻了翻,捂著胸口大口喘息著,喘息著,最終頭垂了下去……

“青哥——”趙琴絕望地叫了一聲,一下抱住了劉青,眼淚流了下來。

“行了,人死了。”秦瀚見劉青倒下了,拿出帕子開始擦臉上的裝扮,嘟嘟囔囔:“人都被嚇死了,你就別裝了,這不是你自己出的主意嗎?”

趙琴不說話,卻一直抱著劉青,垂著頭。

“你不會後悔了吧?”秦瀚打量著趙琴,見趙琴不動彈,忙走了過去,拽開趙琴的胳膊,扶著她站起來,撩起她的頭髮,卻見一臉淚水。

“真後悔了?小琴。”

秦瀚似乎慌張起來道:“得兒,得兒,這個時候救他也來得及,他這是嚇得心臟病犯了,要不咱們趕緊下去通知人,找個能人工呼吸的?”

趙琴垂著頭,半晌,吐出三個字:“不用了。”說著,決然地抹了一把臉:“算了。”

秦瀚聳了聳肩:“真搞不懂你們女人,一會兒要殺,一會兒又哭成這樣,你看看你,臉上全是淚。”

“都一樣。”趙琴從手提包裡拿出紙巾,慢慢地擦著臉,又拿出鏡子,掏出化妝盒,撲了點粉,道:“過去了,就這樣吧。”

“你不會還愛他吧?”秦瀚偷眼藐著她。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對我還算不錯。”趙琴左右環顧地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挑眉。

“那你還給他戴綠帽子?”秦瀚眸光落在地上的劉青,忽然蹲下來,摸了摸他的褲兜,抽出一包煙盒,點了一根煙,靠在了欄杆上,斜著頭對趙琴笑。

趙琴還在對著鏡子撲粉,彷彿要用粉把自己埋了起來:“我受不了他了。”

“受不了?”秦瀚眨了眨眼:“你剛才不是說,他對你還不錯的?”

“是控制!”趙琴忽然一下把化妝鏡蓋上,激動起來道:“他就是個控制狂,你不知道嗎?什麼都要管,什麼都要聽他的,吃喝拉撒都要聽她指揮,服從他的命令,必須乖,必須聽話,不能違抗,他覺得對我有恩,對我家有恩,所以把這個當做要挾,讓我變成他控制的一個系統玩具,他不需要活生生的老婆,他需要的是個機器人,一個聽話的機器人,你明白嗎?”

秦瀚正在抽菸,被趙琴這麼一吼,嚇得菸頭一下掉了下去,瞪大了眼睛道:“這……不是聽說,他挺顧家的……應該是愛你的吧,結婚之後也再沒別的女人……”說著,不停偷瞄著地上的劉青。

“你不懂的。”

趙琴搖頭,冷笑:“他愛的只是妻子這個人設而已,只要符合妻子條件的女人,他都會去愛,妻子就像他設定好的一個程式,只要符合這個程式的人,安裝上了,他都會用心去維護,你明白嗎?”

因為剛才粉撲得太厚,此時趙琴的臉上噗噗落下粉塵,與五官扭在一起,顯得猙獰可怖,秦瀚嚇得咽了唾沫,點頭:“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