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先別板著臉了。坐下坐下，喝杯茶緩緩。”六西摁著安蓁的肩膀把她固定在椅子上，隨即轉身拿起桌子上的玻璃壺，從壺裡傾倒出一道深紅色的水流，帶著綿密的白色蒸汽，注入帶著金邊的精緻白瓷杯中，“產自印度的大吉嶺紅茶，生長在喜馬拉雅山麓海拔約2000米的高原上，一般我自己都捨不得喝。你要加點奶油嗎？方糖要不要？”
兩人坐在【魔女時間】二樓後的半露天陽臺上。這個露臺具有非常典雅且神秘的佈置，面前圓桌的外形是一朵巨大的、自下而上綻放的黑銅色的鐵藝花卉，白瓷茶杯緊緊地嵌在鋼鐵花瓣之間的縫隙中；所坐的椅子則是由數只小精靈的雕像託舉而起。鏤空的欄杆上生長著黑色的、佈滿荊棘的鋼鐵枝葉。午後溫暖的陽光從縫隙間照進來，彷彿一個巨大的鳥籠。
這裡是六西的自留地，從二樓某個上了鎖的秘密通道穿過才能抵達。別說貓劍等人，就是在這裡住了近一年的綾麗，也不知道這裡還有這麼一個堪稱絕妙的去處。
穿著黑色長裙的安蓁坐在冰涼的鐵椅上，端起紅茶沾了一下嘴唇。這場景像極了兩位貴族小姐的午後密會，像兩隻籠中的金絲雀，本應該是在嘰嘰喳喳、竊竊私語地聊一些令人面紅耳赤的事情……如果沒有那只現在正趴在安蓁腿上打盹的黑貓的話。黑貓的皮毛順滑黑亮，毫無雜色，幾乎和安蓁的裙子融為一體。
“你就說現在怎麼辦吧。”安蓁把杯子用力往桌子上一拍，裡面剩下的大半杯茶水幾乎要飛濺而出，“我這是相信你，把我弟弟送到你這來給你賣苦力，來的時候可是個一米七八身強體壯陽光帥氣的有為青年，你現在就給我送回來一隻貓？就算這貓長得好看……”
六西也稍微有點尷尬，雙手舉著杯子放在嘴邊遮擋著表情，悶聲悶氣地說道：“這都是暫時的嘛。等技術部那邊想出辦法來，就能恢復正常了，保證你弟弟一根毛都不會少。不過你也犯不著生這麼大氣嘛，畢竟你只是名義上的管理人，你們之間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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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蓁冷哼兩聲，一手把黑貓挽在懷裡，一手撫摸著它修長纖細的身軀和光滑柔順的皮毛：“就算是名義管理人又怎麼樣？就算沒有血緣關係，我只是單純喜歡可愛的小男孩超過喜歡你不行嗎？”
“你這些年還真是把脾氣收斂了很多。”六西神情複雜地看著她，“如果是以前你大概會衝著我大喊【獵嘛累批娃兒勞資鏟你兩耳死】。”
“呵呵，要養孩子的嘛。”
也許是擼貓擼得太用力了，安蓁懷裡的黑貓漸漸轉醒過來，睜開了一雙碧綠色的發亮眸子，抬頭望了安蓁一眼，用鼻子拱了拱她的手掌，輕輕喵了一聲後又無力地趴了下去。
“他現在這樣能聽懂我們說話嗎？”
“不能。”六西搖頭，“貓形態下的大腦並不足以支撐人類水平的意識運作，它現在只是憑著本能在行動而已。它現在會這麼親近你，也是因為貓劍的潛意識裡覺得你熟悉和親近吧。”
安蓁聞言表情頃刻間軟化下來，露出欣慰又溫暖的笑意，大概是感覺這孩子總算沒白養。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
“他為什麼病懨懨的？給它做過全面檢查了嗎？”
“沒有，它實際上只是缺乏能量。但是畢竟【黑貓計劃】程式製造的不是真正的貓，它沒有消化系統，也就沒法透過進食攝入能量，所以只能儘可能放緩生命體徵和行動烈度，以節約所剩不多的能量。”六西說著拿出一盒針劑放在桌上展示給安蓁看，“現在我們只能暫時透過這種注射液維持它的基本需求。”
氣氛陷入沉默，稍微安靜了一會。透過走廊隱約能夠聽到樓下女孩子們走動的腳步聲。
“那個女孩子在哪？”安蓁問。
“哪個？我這都是女孩子，客官您想要哪個？”談話的氣氛一放緩，六西的流氓本性頃刻間又暴露了出來。
“你知道我說哪個。當初和他一起被生產出來的那個，叫什麼來著……【夏娃】。”
“她啊。她今天當然也在。”六西拿起手機劃了幾下，從相簿裡調出一張照片來，螢幕上的莉艾娜穿著一件粉色的便裝羽織，正在衝著鏡頭微笑，“你不方便下去看她們，就給你看看照片吧。這次你弟弟能順利脫出，她可是功不可沒。”
安蓁皺眉盯著那張照片，像是要把莉艾娜的樣貌刻進腦海深處一樣。過了好幾秒，她才抬起頭道：
“他們確實長得有點像。”
“畢竟，【夏娃】是用【亞當】的肋骨做成的人嘛。”六西點點頭。
“他是我弟弟，不是什麼神話中的角色。整得像中二病一樣。”
“你還真是養出感情來了啊？”六西苦惱地撓撓頭髮，“可你要知道，再怎麼說，他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人類……”
“這件事情，六年前不是就有決議了嗎？”安蓁的神情堅定而不容置疑，“既然這些年來在我的監護下從來沒出現過任何問題，他的一切行為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那麼就要按照當時的約定，他有權利選擇作為一個普通的人類過完這一生。你倒是告訴我，他在你手下這近一年的時間裡，你對他評價如何？”
“嘛……我倒是不否認他很討人喜歡。”六西沉吟半晌，“只不過也許是加速成長和偽造記憶的原因，他在應對很多事情的時候總是顯得缺乏決斷，喜歡逃避，就說那幾個女孩子吧……”
“我不想聽那幾個女孩子的事情。”安蓁打斷她，“唯有戀愛這一件事上……他沒有選擇的權力。人工生成的遺傳因子不能混入人類的基因池，所以他的配偶只能是那個叫【夏娃】的女孩子。這是他的命運，也是她的義務。”
PS:終於要揭露世界觀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