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狀況又如何？”安蓁忽然問道，“我是說那個女孩子。”
“普普通通吧。她所在的寄養家庭上交的日誌你也看到過，除了性格稍微靦腆冷淡了點，其他沒什麼問題。不僅喜歡古典文學，而且其他的愛好也和普通女孩子似乎區別不大，是個好孩子。儘管她不清楚自己的真實身份，但看起來【輔佐亞當】這個底層指令被轉換成DNA後仍然得到了很好的執行……”
放在桌上的手機發出一陣輕微的震動聲，螢幕亮了起來。
安蓁伸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用手指一劃掛掉了電話，無言地繼續抱著黑貓輕輕撫摸。也許是剛才的話題不怎麼讓人開心，她忽然看起來顯得很疲憊。
“但是你也知道。按照現在的局勢，如果異魔的擴張得不到及時遏制的話……遲早有一天，他還是要被當做武器被使用。你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否則當初我向你申請讓他加入【魔女時間】的時候，你也不會略作推辭就同意了……”六西又吞吞吐吐地說起了別的事情。
“我不懂你們老年人那些層層疊疊的套路。”安蓁否定道，“我同意他來你這，只是想讓他和那個女孩子接觸試試。你大概是不知道這小子在高中時候招惹了多少女孩子，氣得我使出終極大招讓他對女孩子暫時失去了興趣。”
“哈？”六西頭頂冒出汗珠來，“什麼……終極大招？你沒對他做什麼奇怪的事吧？我可跟你說……”
“別擔心，沒什麼。”安蓁翻了個白眼，“花錢請了個好看的小姑娘套路了他一場。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從此對女孩子產生心裡陰影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說到這裡的時候她本來還輕輕笑著，但是忽然間想起來什麼似的又低沉下去：
“當年的試驗本來就是個錯誤。事到如今如今還要靠一個錯誤來消除另一個錯誤嗎？那麼製造錯誤的人，他們又打算靠什麼贖清自己的罪孽？”
“製造錯誤的人都已經死了，死在當年的資料風暴裡。他們已經再也沒機會贖清自己的罪孽，所以作為沒能阻止他們的親歷者，我們……就都有罪。現在我們所做的一切，就是在贖罪。”
“那麼這個孩子，他又有什麼錯呢？”安蓁低下頭去輕輕吻了一下黑貓的頭頂，“所以如果可能的話，我絕對不想他走到最前線去。或許在你們看來他不是普通的人類，也就自然沒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但我不同……我想你應該懂。雖然我和他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們曾經血肉相連過。”
六西無言以對，但安蓁本來也沒指望從她那裡得到答案。她繼續說道：“當然我也很清楚，他出身不凡而且也必然會被捲入到這一切裡。真到了非他不可的時候，他自然會去登場戰鬥。畢竟他是那些異魔的起始和最上，是它們的王。必要時刻他會輕易地解決這一切然後凱旋，但我不永遠不想看到那一天的到來。”
“時間過得真快。”六西為了迴避這個話題，轉而說道，“當年那些事情好像還在不久前。轉眼我們都到了這個年紀了。”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是啊，當年真是發生了讓人印象深刻的事情。那群瘋子在僅有理論確認的情況下擅自啟動了原型轉換機。藍色的閃電就像天神宙斯的天罰一樣把那些毫無保護裝置的瘋子化成一場資料和程式碼的風暴，把當時的實驗樓差點整個掀翻過來。儘管已經翻新過了，我至今都不想到那片樓區去。我總覺得他們的資料和亡魂還依附在樓道裡和牆壁間，就像塗滿了他們的血肉。”
“你總是想起這種事情來。”六西頭疼地揉揉眉心，“把心放寬點，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改變的。說到底我們也是受害者，揹著無妄之災。”
“也就是跟你我才多說這麼兩句，畢竟我們是命運共同體嘛。平時工作實在乏味得很，身邊也沒什麼能說話的人，簡直有點喘不過氣來。”安蓁笑了笑。
“沒關係，很快一切就會結束了。”六西垂下眼皮，柔聲安慰她道，“等到那個時候……該沉睡的沉睡，該安息的安息，該滅亡的滅亡。我們也能稍微放下身上的擔子去休息休息，做點別的、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我多想到哪去真正開一家咖啡店，每天都能開門營業那種……”
“我也想帶著我弟弟到滿世界旅遊，到里約熱內盧的伊帕內馬海灘去，躺在白色的沙灘上曬太陽，指揮可愛的弟弟給我抹防曬油。”
兩人相對著繼續默默坐了一會。安蓁最後還是站了起來。
“天色不早，我也該走了，有空再見吧。公司裡還有一堆爛攤子要處理。包括那些隱藏在各個角落的叛徒和變節者……這次的事情讓他們露出了馬腳，是時候把他們揪出來一批處理掉了。”
直到起身臨走的時候，安蓁才彷彿無所謂一般提起了這件事。在之前的貓劍遇襲事件裡……顯然有著很多異常之處，是異魔已經滲透入未來科技的確鑿證據。
“貓怎麼辦？你要帶走嗎？”六西問道。
安蓁異常留戀不舍地摸了摸黑貓的皮毛，還是把它遞迴給了六西。
“算了，顯得我這個姐姐像個變態一樣。再說我也沒精力好好照顧他，暫時交給你了。希望等過幾天我回到家的時候，能夠看到我弟弟已經在沙發上安穩地躺著看電視打遊戲了。不然我一個人獨守空房，可真是有點孤單啊。”
“這點我可以保證。我會盯著技術部那邊儘快做出解決方案的。”
安蓁從陽臺後方的鐵梯上走了下去。聽到六西說等事情都結束了再來一起聊天，她也沒回頭，就那麼舉起手擺了擺示意知道了。
安蓁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六西端起茶杯把冷掉的紅茶一飲而盡，默默看著伏在桌上的貓。
“那麼就拜託了。”她輕聲說，“我想要一個，漫長又永無止境的假期，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