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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空域(中)

不必沃納多說,小涅便已經大致猜出了接下來的展開。之前她就有些猜測,畢竟每次沃納看著她時,她都感覺到他那有些猶豫的眼神。她並不知道沃納到底經歷了些什麼?但是每每看見沃納失落的背影,心地善良的小涅情不自禁想去安慰他,也許她自己長得像沃納闊別已久的親人吧。沃納應該是海茵伯倫堡的人吧。五年前,帝國和吸血鬼諸親王在海茵伯倫堡展開了決戰。在後續的戰爭中,九神騎士團中的兩個騎士團:戰士之神的騎士團猩紅之握、老者之神的騎士團日冕輝耀。還有最高仲裁庭以及灰塔法師會的親軍也先後加入了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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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在吟遊詩人的故事裡,海茵伯倫一戰也是熱門題材。帝國的戰士們是如何在大雨之中和遮天蔽日的蝙蝠、石像鬼以及死而復甦的屍體,還有吸血鬼的重甲精銳軍團作戰的故事。那是生者和死者之戰,在戰爭的後期,就連商人的異族僱傭軍們都加入了戰事。獸人野蠻人們揮舞著重型武器,步兵接騎兵,從正面一個接一個將血騎士的首級斬下、來自南方蘇丹王朝的沙漠僱傭騎兵展現出了不俗的執行力和戰鬥力,不斷地奇襲騷擾,終於徹底拖垮了吸血鬼的後方戰線。

至此之後,帝國雖然重創吸血鬼勢力,但海茵伯倫堡也因此被譽為鬼城。無論是活人還是死人,誰也忘記不了那場持續四天五夜的激戰。就連吸血鬼中的好戰派,時至今日也都不願意再提起海茵伯倫這個名字。

“您的姐姐,抱歉……”小涅覺得自己貿然地提起這件事情,實在是很慚愧。結合之前的猜想,或許我就是長得非常像他的姐姐吧。小涅如此思考到,不過她現在才知道自己和沃納的姐姐長的如此相像。

沒想到這之中居然有這樣的故事。不知為何,小涅心裡突然有些隱隱作痛,有些擔憂起這名少了一隻手的少年,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安慰他。

在前行至今的旅途中,小涅也付出了無數的鮮血和代價,甚至險些丟掉了性命,而自己也一直是姐姐們的保護物件。可現在,卻從小涅的心頭湧出一種奇妙的思緒,她想保護面前這名少年,即使深知前方的道路會更危險更艱辛。

自己現在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為了他的故事這麼的擔心呢?小涅用衣服角擦去自己滿臉的淚水,身體不知不覺的又向沃納的腳邊移過去。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的斷臂和臉上的疤痕也不是什麼光榮的痕跡,”沃納撫摸著橫穿他面頰的疤痕,“某種意義上,這還是我姐姐最後留給我的禮物。”

只憑雙拳就將吸血衍體化的親人殺死,可不是什麼值得稱頌的戰績。沃納已經記不清那個夜晚自己揮出了多少拳,用上了手邊能使用的一切的物品。從菜刀到板凳,從柴火到油燈。鬥毆一直持續到後半夜仲裁庭的審判官小隊趕來,不過那時沃納的姐姐已經被他親手在血泊之中砸成了肉泥。

這些他拼命想要忘記的記憶,卻無論如何都忘不掉,每當他看到小涅的臉還有她那頭鮮豔的紅色短髮,腦海中總是不由得回憶起姐姐的音容。

真是操蛋至極的事情啊。飛艇的木質扶手在沃納手中捏碎,尖銳的木質殘片插入他的掌心,溫熱的鮮血從他掌心裡流出來。

這個時代便是這樣,慘劇總是千奇百怪,而幸福卻如出一轍。人類只是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便已經拼盡全力。無數的軍人和冒險者在帝國漫長而且動盪的國境線上面對各式各樣的強敵和怪物,他們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作為人類的生物極限。他們做這些並不是為了什麼忠誠或者勇氣,只是單純為了活下去這樣一件在我們看來簡單至極的事情而已。

或者換一句話說,為了讓人類延續下去而已。

就在這時,小涅溫柔的從背後摟住了沃納。儘管他們二人都穿著盔甲,可沃納依然感受到了從他後背傳來的溫暖和柔軟。

小涅的腦袋靠緊沃納的肩膀,她這會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是順著腦子裡想出來的話往後說:“其實我也是一樣,讓我抱著你一會吧,如果這樣能讓你心裡好受些的話。”

某種對小涅不知名的情感從沃納心底萌生出來,他當然還不知道這是什麼,不過從這份情感裡萌發出的溫暖卻讓他無比心安。好像只要小涅抱住他的後背,不管是什麼樣的難關,此刻的他都能越過去。

至少現在,我一定能保護好這個女孩的。不能讓悲劇重演!姐姐臨死之前那充斥著飢餓感和原始慾望的眼神再一次浮現在沃納的腦海裡。

就在這時,一陣大風向蒸汽空艇吹來。或許是因為這陣大風,也有可能是要開始轉向了,蒸汽空艇不自然的向一側偏轉。還在甲板上的兩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一下子打了個踉蹌。

小涅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偏轉而有些重心不穩,抱著沃納的她傾斜著手裡一滑。沃納的反應則快得多,他一個轉身探出義肢,狠狠地抓住了快要摔倒的小涅。就在這時他探出另一只手想要抓住欄杆,可是雙眼一直盯著小涅,並沒有看著那邊,一個抓空,和小涅一起跌倒在地面上。

突然之間,兩人形成了一個頗有些微妙的姿勢。沃納用手護住小涅,卻將小涅壓在身下。小涅則躺在甲板上,後腦勺稍微有些疼。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了這個姿勢。短短幾秒之內臉就紅成了西瓜瓤的顏色。

沃納的臉和小涅的臉挨的那麼近,以致於兩人都能感受到對方的鼻息。或許是因為害羞,有些許的火星從小涅的鼻子裡噴出來。兩人的嘴唇第一次靠的這麼近,近到只要稍微碰觸一下,就能互相貼上。

要靠過來了嗎!小涅的腦子裡亂成一團亂麻,這可怎麼辦!我的嘴巴裡會不會有火啊,會不會燙到沃納啊。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以致於腦子開始有些短路了。啊啊啊,他要靠過來了,他身上有股像海鹽的味道,聞起來好安心啊。

沃納小心翼翼的靠近小涅的嘴唇,雙方只剩下咫尺之遙。小涅心裡一陣狂跳,她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唔姆唔姆,你們什麼時候好上的呀,我這才去一會,小涅你就勾搭上了,果然資質就是不一樣啊。”

就在這時,西婭和瑪莎倆人端著兩瓶熱可可,突然出現在艙門前的甲板上。瑪莎一臉壞笑,而西婭則露出了吟遊詩人想要打探八卦時的職業假笑。

見到這樣的情況,小涅和沃納兩人驚慌失措的從甲板上爬起來。馬上站好,還不忘了離對方遠一點。兩人都是一臉通紅,極其害羞的樣子,像兩個做了錯事的孩子,都不敢抬起頭看對方。

小涅的嘴巴裡一邊噴著火星子一邊慌忙解釋:“不是西婭姐姐想得那樣,就是突然就那樣了,剛才不是刮了一陣風嗎,順勢而為啦,只是順勢而為啦!”

我在說什麼呢!這樣誤會不就更大了嗎!什麼叫順勢而為啦!怎麼聽起來我像是肉食系女孩一樣!小涅在內心咆哮著。

“哼哼,咱們是好姐妹嘛,和我透露一下嘛,親愛的小涅。”

“那個什麼,沒有事情我先回引擎室了。”就在這時,沃納突然說。

與其說是徵求意見,不如說是宣佈結果。沃納說罷就向艙室裡走去,他輕巧的擠開站在艙門旁的瑪莎,開啟艙門徑直走了進去。

“嘿,熱可可!”:瑪莎大喊。

沃納沒有理睬她,徑直走進去後關上了艙門。

不知為何,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充斥了小涅的內心。

“咳咳,抱歉啊,小涅,剛才實在是看夠了,想跳出來騷擾你一下來著,”西婭也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這麼純情,突然感覺有些內疚,“這樣,西婭姐姐幫助你一下,給你出幾個主意,趁現在追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