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上,密密麻麻地寫著文字。
那些字就如同細小的黑褐色螞蟻,若不仔細看去,就會消失在那些髒汙中。
洪夢昊站在窗前,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與先前所有恐懼都截然不同的恐懼席捲全身。
它們甚至成功止住了先前那些恐怖帶來的顫慄,讓她根本無法在這窗戶前挪動半分。
——不對,不止這扇窗戶。
眼角的餘光瞥見那些文字的延伸,她戰戰兢兢地用手電照向身旁,隔壁教室的窗戶上,陰影交織著。
文字密密麻麻,其程度足以讓人心底發慌。
洪夢昊在原地站立了好一會兒,腦海裡某種情緒正掙扎著向外爬行。
腳步微微挪動了。
儘管還有些不穩,搖搖晃晃得彷彿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繼續行動。
不過,她還是向另一扇窗戶走去了,如果她沒有記錯,那是他們來時經過的窗子。
也就是說——它是“前一扇”。
前一扇窗戶上的文字與後一扇上的不同。
洪夢昊向那裡望去,目光第一眼捕捉到了一行文字:
“‘映在她眼中的女孩兒,有著短短的頭髮,規規矩矩地穿著校服,脖子上有著深色的胎記。’”
“‘那胎記並不高,幾乎在鎖骨上,但一旦她抬起纖細的脖頸,它就會清晰地展現在他人眼前。’”
“‘脖子上沒有其他東西,擁有這胎記的人顯然不打算將它隱藏。’”
洪夢昊猛地退了一步,就像被一錘子狠狠砸在了胸口,胃裡心裡都被什麼東西徹底翻攪,她立刻乾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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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這到底是什麼?!
文字講述的描述她並不是沒有見過,相反,她對它們記憶猶新。
——那正是她遇到過的、墜樓的女鬼。
在她幫徐浩之調查女鬼的真實身份時,她已經在新聞上見過她的照片了,在宵若夢提起她時,那記憶再度變得鮮明。
她甚至記得宵若夢告訴過他們的那個名字。
“齊念秋——……”
“‘“念秋……”宵若夢喃喃道。’”
頭疼欲裂。
她一看那些文字就知道描述的是那個女鬼。
可她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麼關於她的事會在現在、出現在這裡?
“‘宵若夢看到了她。’”那文字這樣寫著。
“小夢……?!”洪夢昊的神經緊繃了起來,“小夢……她在什麼地方?!”
眼前的這片文字當然不可能回答她,它們只是在那兒——它們已經凝固在了那兒。
洪夢昊近乎無助地想,她根本沒辦法從這些文字上得到些什麼。
而這些文字本身也是個謎團,它們帶著引號,是什麼人正在對話嗎?
為什麼他們的對話會出現在這裡?
一股惡寒席捲洪夢昊全身,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就好像那些字是什麼不祥之物般,讓她只想要逃離這裡,可,即便如此。
她的雙眼依然在把那些文字收入眼中。
“‘她眼中的齊念秋正在微笑。’”
“‘那笑容她雖未曾得見,卻能夠明白。’”
“‘——那是她從那樓上跳下去前,露出的笑容。’”
“住口!”洪夢昊尖叫出聲,“是誰……你為什麼要給我看這些?!”
文字在她質問的同時忽地產生了變化。
它們開始旋轉、融合,像一個巨大的黑色旋渦般,全部都攪糊成了一團。
然後,墨水般的黑色漸漸凝固成型。
變成了站在窗後的人影。
“?!?!?!?!”洪夢昊尖叫著向後退去,狠狠地撞在了另一端的牆上。
後腦勺一陣劇痛,她差一點兒把手電都丟了出去——但即便沒有這樣做,她眼前也黑了一瞬。
那黑影靜靜地注視著她,它有著真正的眼睛,而從影子的形狀來看,那應當是個女生。
洪夢昊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試圖不發出更多聲響,這該死的狀況逼得她眼底滿是驚恐的淚水。
影子越來越多了,它們一個又一個出現在那女性身影後,轉瞬之間,她眼前的窗子後就已站滿了人。
她毛骨悚然,又忽地想起自己正背靠著另一扇窗子所在的牆,身體幾乎是立刻彈起,又移向了走廊中央。
——四周都沒有地方倚靠的走廊正中無法給人以安全感。
然而此時此刻,它好過任何地方。
那些黑影依然在注視著她,洪夢昊能看到它們的雙眼,它們渾身上下,只有那地方有一點兒白。
“嗚、……嗚……嗚嗚……”
她不想看!
只是手無法移向別處,手電的光頑固地照著那裡。
那些黑影靜靜地注視著她,他們既不動、也不發聲,只是增加、注視。
“……?”
沒有?
那些目光落在她身上,沒有先前那種直刺入脊背上的寒意?
洪夢昊漸漸呆住,她眨了眨眼,於黑暗中抬起腦袋。
手電的光也隨之有些搖晃,但仍牢牢凝固在那些窗戶上。
她又怔忡了一會兒,開口道:“你們……不打算傷害我?”
黑影沒有說話。
靜默。
片刻後,那影子陡然消散,新的文字又一次出現在了窗上:
“‘齊念秋……’”
“‘她是你創造的,不是嗎?現在,只不過是重新描述了她而已。’”
——是對話?
是誰?在哪裡?為什麼?
“‘現在,她的形象借由那屋子的力量得到固定,對接下來來說是件好事,不是嗎?’”
從口吻來看,這話是後面那個人說的,洪夢昊幾乎能聽見其中的嘲諷了。
她因此而顫抖,又忽地想起之前這些文字表述的內容——
宵若夢看見了齊念秋。
後者對她,露出了自殺前的笑容。
而宵若夢已經和徐浩之分開了。
一定有什麼——即將發生。
洪夢昊猛地用手電照向身邊的走廊,大腦裡像是有火花不斷地閃爍跳動。
“我得、去找他們……!”她說。
只停留在這裡不行。
必須做些什麼才行。
先前的想法再度鮮明而劇烈地跳動了起來,她咬著牙,直到口腔中滿是鐵鏽的味道。
“小夢……”
不能讓她有事。
“哪怕只是、……到她身邊——”
即便只能做渺小的、微不足道的事也好。
“告訴我……怎麼樣才能找到她?”她向著四周張望,以無助的聲音求助,“拜託你們……拜託!”
四周的黑影,依然靜默地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