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某個女孩兒的故事,那個在死後將書信寄到宵若夢手上的女生,她彼時沒有名字,後來才被賦予了一個稱呼。
她連線著徐浩之與宵若夢的過往,那封寄出的信用的是藍色信封,像天空般的顏色,因歲月而起了褶皺。
宵若夢把它放在包裡隨身帶著,卻終究沒敢開啟看檢視其中的內容。
“因為它,我才能夠看到那女生。”宵若夢是這樣說的,至少她是這樣以為,桃白業的臉在震驚之後有著微妙的扭曲,她輕輕磨著牙,沉默不語。
徐浩之同樣無言以對,他思索了半天,才終於從腦海角落找到了一句話語:“你……一直都能看得到桃子?”
宵若夢平靜地注視著他,說道:“是的。”
他們頓時又一陣沉默,洪夢昊也呆然看著他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們……”徐浩之最終這樣說道,“再走一次剛剛那條街吧?”
於是他們再度行動。
在長長的街道上來回行走,探尋著可能的出口。
這裡的牆和店面都無法碰觸,支路和小巷都已被封死,他們像盒子裡的倉鼠,正按照既定的路線不斷地移動。
他試圖攀上一面牆卻被無形的牆擋了回來,他失望地踢了一下牆角,足尖泛疼。
然後,他們又一次走到學校門口,疲憊、沮喪、不知所措。
“這麼看來,反而是學校裡頭比較寬敞啊。”桃白業在半空打著哈欠,“感覺空間比較大。”
——夕陽搖晃著。
事情在這裡出現了微妙又截然的轉變。
他們最終決定返回學校,作為歇腳點,他們去了食堂。
長街上的漫步足以使他們飢腸轆轆,晚飯時間點上,他們原本指望食堂裡能留有一些平日裡販售的零食。
然而,他們最終失望而歸,那裡的剩菜早已被清理得一乾二淨;被又一次失望打擊的三人在座椅上無言地嘆息,而桃白業則在半空中、發出一聲低聲的嗤笑。
“告訴過你們啦”,似乎是在這麼說著。
無人理睬她的輕嘲。
唯有宵若夢向她投去了一眼,而後說道:“乾脆來做吧。”
“咦?”
“什麼?”
得到的是兩個驚訝的回應。
飄浮在一側的桃白業眨了眨眼,因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而有些不知所措。
“廚房應該有剩下些菜才對。”宵若夢這樣說著,露出了帶著些許羞澀的笑容。
後來他想,在這怪誕的記憶當中,他所感受到的、最鮮明便是那抹笑容,像枯萎的草叢中忽地長出了一朵嬌豔的花朵,儘管會讓人忍不住懷疑它為何會誕生在此地,卻依然不由得將它的身姿牢牢地印入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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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這記憶就隨著搖晃的夕陽——紛紛揚揚地墜成閃光的碎片。
他動搖,他覺得疼,他看見他們站在食堂的廚房裡,他悄悄瞥了一眼,又一次看見了她手腕上的傷口。
“父親弄的。”她說。
都說天下間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則各有各的不幸,那他們大約就是如此吧:雖都認定彼此有著類似的處境,但歸結其原因,還都有著微妙的不同。
他想詢問更多,可即便開口了又能得到些什麼?她的表情並沒有給他留有追問的餘地,那表情甚至讓徐浩之不由自主地開始想,她之所以會收到死者的來信,並不是沒有道理。
……他們都不是無辜地被捲入這一切的。
夕陽無端地在半空中搖晃。
他們隨後去了停車場,在那裡,徐浩之再度挑戰翻牆而過——他成功了,但只有一部分。
手掌的確越過了牆,卻最終還是被另一面無形的牆擋了回來,徐浩之跌倒在地,掌心亦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對徐浩之本人而言無關緊要,但在洪夢昊的堅持下,他們仍是去了醫務室治療傷口,宵若夢幫他主力著傷口,垂下的眼睫時不時遮蓋住她的雙眼。
“你……”徐浩之最終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對處理這樣的傷、很熟悉啊。”
宵若夢向他看來。
而從醫務室的另一角,同樣刺眼的視線,也落在了他身上。
之後,他們離開醫務室在多媒體樓裡四下調查,所有的門都無法開啟,甚至連他們去過一次的醫務室也在那之後迴歸閉鎖。
洪夢昊變得越發地不安,她不斷說著那屋子還是追上了他們——雖然宵若夢沒有追問,但徐浩之仍是把關於那屋子的事告訴了她。
“我們……從那屋子裡生還了。”他說,稍一猶豫,又將用詞不當改變,“不對,生還的——只有我和洪夢昊。”
桃白業從身後擁住他,輕聲微笑著。
“沒關係,浩之。”她說,“我早就不介意了。”
一直以來都在耳邊重複的話語再度出現,徐浩之只是垂了垂眼,說道:“雖然的確有些相似,但是……那裡已經沉寂了許多年了。”
他覺得自己是在安慰眼前的女孩兒,然而後者沒有太多波瀾的表情讓他怎麼也無法如此認定;到頭來,這句話或許只是安慰了他自己而已。
夕陽搖晃著。
決定繼續調查的一行人最終前往了教學樓,他們在頂層的樓梯那兒發現這裡的樓梯還在不斷向上延伸。
他們往上走去,每隔幾層就沿著走廊檢視,許多層樓過去,外頭漸漸變得無法看到地面:它被一層雲霧籠罩,之後,又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漆黑。
門牌也開始變得怪異,最初只是有一點兒模糊,但隨著樓層持續變高,它們宛如被一團鮮血覆蓋了上去。
班級也逐漸被替換,成為了他此時此刻見到的模樣。
記憶——……
隨著腳步的進展慢慢地重疊在了一起。
那夕陽似乎搖晃得更加厲害了,它的光芒如此搖擺不定,甚至如同浪潮一樣席捲著他的身體。
徐浩之只覺得自己的大腦正在被撕扯成兩半,一部分歸屬於眼前,另一部分則被另一個眼前瓜分。
——就在這時。
一聲驚叫忽地在他耳邊響起。
所有一切都在轉瞬清晰,他慌慌張張地扭頭,就看見身邊的窗戶裡伸出了無數雙手——
正抓向宵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