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落。
二人踩著馬鐙翻下馬來。
程銳伸出一隻手,接過了公孫杵臼遞來的馬韁繩,不需要老者說些什麼,便很有默契地把兩匹馬牽到了一個角落裡隱藏了起來。
他隨即從懷中摸出了一塊蒙面巾矇住了自己半邊臉。走到了公孫杵臼近前。
老者已是與他一樣裝扮,同樣以黑巾覆面,話語聲透過布帛傳遞出來,總有些低沉:“可惜了那麼多金子買來的柔然馬。”
程銳眼光閃動:“不用擔心,總會用到。”
“我們要帶孩子們從這座城裡逃出來,在此之前,你我皆不能死。”
程銳抬頭看向前方朦朧夜色中,宛若巨獸的下河城。
北風穿過他後背的衣衫,在皮肉上擰出一個個旋,涼意便浸透了骨髓。
風蕭蕭兮。
公孫杵臼深深地看了程銳一眼:“你真不學老夫的劍法麼?老夫出劍,劍光可有百里之長。”
“呵呵……”程銳笑了笑,“等我們活著出來,小子願意拜您為師。”
“但請賢達先授小子如何保持憤怒?”
“好。”
公孫杵臼點了點頭,指向前方大城:“城樓上有弓手護衛,你我須跑得很快,達到縱然是弓手見到你我從城下一閃而過,也只以為是幻覺的程度才行。”
“能否做到?”
程銳重重點頭:“可以。”
而後,城樓下倦怠的弓手護衛們便真的看到了兩道黑影一前一後穿過了城前開闊的土地。
有護衛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咕噥兩句便又縮回了背風處打起盹來。
城門前,程銳與公孫杵臼對視了一眼。
公孫杵臼朝著城門努了努嘴,壓低聲音道:“裝作真理教人。”
程銳立即會意,點了點頭。
他們一路行來,路上不是沒見過真理教眾,程銳自知這些人是個什麼作態,更知如今下河城已被真理教完全滲透,並將此地作為他們圈養少年孩童的基地。
當下青年就調勻了呼吸,大搖大擺地走到了城門前,伸出手用力叩城門,同時口中大叫道:“開門開門!”
“快給老子開門!”
程銳與公孫杵臼仔細聽著城門裡的動靜。
如二人所料,城門裡一陣騷動,很快便有一個低沉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了出來:“城外何人?”
“老子乃是真理教巡禮,玄武天神長老命我巡視下河周邊,因之晚歸。你快些給老子開城門,老子好向玄武天神長老彙報任務!”
裡面一陣沉默,程銳加重了語氣:“耽擱了老子彙報任務,屆時出了什麼事情,你可擔待不起!”
門裡復響起了悉悉索索的動靜。
程銳隱約聽到方才問話的那人喊了一聲開城門,下城城側城門一點點開啟。
程銳不由得心中緊張,握住了腰間短刀刀柄。
亦在此時,緩緩開啟的城門裡響起方才問話人的聲音:“某便是真理教巡禮,卻不知真理教何時多出了第二個巡禮?”
程銳臉色大變!
嗖嗖嗖!
利矢順著開啟的側門向程銳兜頭激射而來——
“朝前走!”
身後響起公孫杵臼的冷喝,程銳不由自主地拔刀揮舞,將一根根箭矢斬落,衝進了城門之內!
公孫杵臼早化作了一道劍光,在城門即將合攏的剎那,閃身縱入城門洞中。
劍刃疾掃,將一根根箭矢斬成兩截,墜落在地,七零八落。
五十步外,弓手取敵性命猶如探囊取物。
十步之內,劍客殺人如庖丁解牛,輕而易舉。
老劍客雖然主要做些教書的活計,但殺人的本事顯然也沒落下。
他偶爾貼牆急縱,俄頃又穿空而過,一支支羽箭徒勞地釘在了城牆牆壁,城門之上,無一可以擊中他的身體。
程銳在公孫杵臼的後方,壓力頓時小了許多,抬頭一看那道不斷藉助城門洞狹窄環境穿梭自如,似猛虎暴掠急趨飛快接近的身影,眼睛頓時一亮——這老倌身手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十分不錯!
公孫杵臼幾個起落,便已踏入弓手十步範圍之內!
弓手此時再想挽弓射箭,未免太不將自己的性命當回事了,於是整個陣列立即向後撤。
撤退途中,公孫杵臼的劍刃直直地扎向一名反應不那麼靈敏的弓手胸膛。
“我來。”
那弓手正驚慌失措,身後卻響起了一個冷靜的聲音,同時長柄大刀由他身後驟起,從上而下,如銀河直掛,力劈那三尺青鋒。
這位執長柄大刀的武官,正是先前發聲的真理教巡禮!
眼看援助在即,弓手非但未有任何喜意,反倒是臉色更加煞白——大刀確是向著三尺劍鋒而來的,可是刀鋒下劈,第一刀被劈成兩半的肯定不會是那柄劍,而是自己的頭顱!
被刺客一劍扎死,尚能留下全屍。被這渾鐵大刀砍中,自己焉能不身首異處,甚至屍首四分五裂?
大刀直落,力破千軍。
長劍縱刺,所向披靡。
弓手身處夾縫之中,求存已是不能,求死卻也是絕不願意的,一時被嚇呆在了原地,如同木雕,眼珠子凝固在眼眶裡,動也不同——
十萬火急之時,公孫杵臼手腕一轉,長劍便立刻改刺為撩,將大刀挑得向上抬了抬,而後順著轉過刀鐔,沿著長柄一路劃了下去,激起無數火星!
“蛇剃!”
巡禮顯然未料到這氣息平庸的刺客竟還是一個用劍好手,忍不住驚呼一聲,連連後退!
【蛇剃】劍術基礎招式之一,挑撩貼劃四種劍術基本動作結合起來之後,能圓融應用,貼住敵人之兵刃,如蛇行一般抹過敵人兵刃,斬斷敵持兵刃之手,就是蛇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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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劍客,只會撩挑貼劃四種基本動作,將之結合起來,靈巧應用,就應用不能了。
蛇剃雖也是基礎招式,但愈是基礎的,往往愈能反應一個劍客的劍術底蘊。
此時由不得真理教巡禮再去追索這位殺入城中的劍客來歷,在他退步之際,翻過弓手身體,撲殺而來的劍客氣勢已經大變。
先前若是猛虎下山,此時便更像是猛虎一爪子按住獵物,要張開血盤大口吞噬獵物之時!
這場角逐之中,祭禮顯然便是被猛虎按住身體的獵物。
他連出數刀,皆被公孫杵臼輕描淡寫地格擋,而後老者抓住一個機會,劍光一挑,又是一記蛇剃逼近真理教祭禮!
真理教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再一次後退。
這一次,卻是後退不能了。
蛇剃半途中驟然變化為【天衝】,向上猛地用力,直接令長柄大刀斷為兩截,公孫杵臼身體跟著向上直縱,緊接著化作一記【開天式】,一劍劈開了真理教祭禮的腦袋!
“走!”
老者蒙面巾上沾染了幾點血跡,他扭頭向後面的程銳說了一句。
兩道黑影前後穿過城門守軍,頃刻間消失在了城門前。
殺人紅塵中,脫身白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