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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五章 安兮英靈(八)

“魁首希望秉銳兄做的那些準備,秉銳兄做了吧?”

陳秉銳瀝乾了杯中最後一滴酒,面色微紅,聽到石子的話,點了點頭:“興城士子已往各地修書去信,估計到了明天,那些信箋便能到各地同窗手中了。”

說完,他看了石子一眼,後院一片漆黑,石子的面龐在燭火的映照下也是若隱若現的。

只是臉上的那絲不忍,卻是無論如何都遮蓋不了了。

“你親口同我說,會有大人物駕臨興城。”

“怎麼事到臨頭,你好似是對那個大人物,沒有了信心?”

石子苦笑,道:“在下倒不是對那位大人物沒有信心,而是對秉銳兄等書生們,沒什麼信心……”

“哦?”陳秉銳眉毛一挑,饒有興致道,“緣何沒有信心?”

“擔心我等臨陣脫逃?呵呵,畏懼於死乃是人之常情,若是興城士子之中,有人臨大節而畏死,我倒並不奇怪,也不會驚詫。”

“只是這等樣人,在興城總歸屬於少數。”

“可知我輩讀書人,身負功名,卻如豬狗一般在這燕州多少歲月?”

“有死而已,比之胸中抱負不能施展,實在渺小。”

石子苦笑著搖了搖頭:“魁首明示,此事不可強來,他的目的便是要令天下人注意到燕州的百姓們如今面臨何等處境。”

“此中若有人因一時義憤,與真理教起了衝突,那便是我等的罪過了。”

他又道:“諸位怕死才是好事,若都像秉銳這樣,生死不足為懼,那才是壞事。”

“尚且不知真理教是否會派人來剿,興城局勢雖翻覆,但城主終究是個上不了檯面的貨色,不足為慮。我等還是有些信心能將孩子們藏在此地一日半日,等待佛道二門或是青萍之救援的。”陳秉銳皺了皺眉頭,隨即道。

撲稜稜——

一隻鴿子飛進了窗裡。

石子從鴿子腳上取下一張字條,藉著燭光端詳片刻,轉首看著陳秉銳,正色道:“魚腸道二首領傳回來的訊息。”

“他已與真理教的那位將軍交過手了。”

“真理教正往興城而來,一千烏金衛。”

“換句話說,如今已能確定,真理教必定會派人來剿,而且來的乃是教中精銳。”

石子語氣低沉。

陳秉銳聞言,卻沒有太大反應,搖頭一笑道:“這麼說,我們也該做準備了。”

“隨我去後院吧,我們放幾個孔明燈玩玩。”

“切勿衝動!”石子心跳加快,跟在陳秉銳身後,下了樓梯,忍不住道。

“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千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

“此君子之風,當為讀書人之楷模,我亦心嚮往之。”

……

長夜將盡,天穹偏暗藍之色。

一道黑影在幾點白光簇擁之下,縱馬走遠。

李傲雲盯著那道遠去的身影,緊緊攥著戰馬韁繩的手背上,甲片裂開,虎口有鮮血汩汩而流。

他冷哼一聲,眼睛中有電光連閃。

最終抬手阻住了要前去追趕那個劍客的士卒,寒聲道:“此人武功高強,你等絕難與之對陣,別追了!”

數十餘烏金衛依言住馬,轉首看向李傲雲,等待將軍下達新的命令。

“他手中掌握著那些契約,若是被其逃出燕州,於真理教而言便是禍事。”

“右奴,傳信燕州郡各綠林首領,本將要他們傾巢而動,全力剿殺此人!”

“是!將軍!”

在李傲雲右側的右奴低沉應聲,隨即領一隊士卒脫離本陣,向一個方向策馬狂奔而去。

“餘下烏金衛,隨本將繼續追擊逃竄的奴僕!”

轟!

馬蹄聲隆隆響起。

李傲雲張開虎口流血的那只手掌,掌中有一方印信。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似是對自己的收穫頗為滿意。

……

“那是什麼?”

“興城已經連續宵禁一個月,是誰敢在半夜放孔明燈?”

“燈上都寫著字的,那些讀書人真是不甘寂寞,他們這是擺明了要與州牧做對,呵,不會有好下場的!”

興城城牆之上,守卒們看著飄蕩在城池上空的那一盞盞孔明燈,頓時議論紛紛。

一座城池的上空被孔明燈覆蓋了大半,底下的街道也在火光的映襯下,有了幾分鮮亮的感覺。

白底的孔明燈上,書寫著一個個墨汁淋漓的儒字。

這個字表明了放燈人的身份,只要認識些字的,轉眼一想便能明白此事與讀書人有關。

有青樓女子推開窗戶,半靠著窗邊,揚首看著那些漂浮於天空上,宛若星群的孔明燈,一時間竟有些痴了。

在自家鋪子後院中準備早點的老人,疑惑地看著地上亮堂堂的光,進而抬首,神色間似有一絲快慰,只聽他喃喃自語:“快要過年了……”

興城何時有過新年呢?大概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吧。

老人搖了搖頭,走到前面鋪子裡,輕悄悄地開啟了鋪門。

對面的鋪子此時也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較寬的縫隙,小夥子的腦袋從縫隙中彈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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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抬首便見到了站在自家鋪子門口的老人,咧嘴低聲笑道:“老林叔,您起得早啊……”

“哈哈,你也挺早。”被稱作老林叔的老人笑著回應。

“這是怎麼回事啊?”又一個鋪子的門開了,婦人抱著一個簸箕閃身而出,抬眼看了看天上的孔明燈,又低頭看了老人與小夥子一眼,笑道,“這陣仗,奴家還以為是要過年了呢……”

“可不是……”

“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啦……”

“今天是個什麼日子啊?”

“這……宵禁大家夥都出門活動,要是……”

“咱們這麼多人呢,你害怕甚麼?”

街道上的人漸漸多起來了,三五扎堆,或小聲或大聲地議論著什麼。

對天空中的一盞盞孔明燈,每個人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

他們是這件事情的見證者。

家中兒女,或許也是這件事情的參與者。

一座城自昏暗中漸漸甦醒,城裡巷陌街角,全都是穿著整齊扎堆議論的人。

守城的士卒們見此情景,終於有些慌張。

在一個值守武官的命令下,一隊輕騎策馬狂奔向州牧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