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又靈半坐在床上,眼睛看著床上那套嫁衣,眼神裡卻沒有焦點,思維已經未名之地。
魏鍾道已經離開了此地,每日這個時候,總是女子最為安穩的一段時間——這意味著離開之後,意味著接下來的後半日,自己總算能清靜一下了。
江又靈看著那套嫁衣,許久之後,露出一個微帶羞意的笑容,如一朵白色的花朵悄然綻放,美不勝收。
她並非不想尋死,以此來一了百了。
但養父母的性命皆攥在魏鍾道的手裡,而且,女子心裡,總是有些不切實際的妄想的。
萬一,萬一他真的來了呢?
縱然真的對自己沒有那份情義,或許也能看到自己穿上這身嫁裳的樣子吧?
一念及此,江又靈心中有多了幾分歡喜。
她慢慢拿起了床上的紅色嫁裳。
……
無當窟宗門議事大堂之內。
魏鍾道坐於宗主位,目光掃過臺階之上,肅然躬身向自己行禮的無當窟諸首座,長老,心中躊躇滿志。
江又靈不僅幫助了無當窟能與真理教牽線搭橋,而且讓他在宗門內聲威日隆,如日中天。
如今已無人敢公然反對他提出的任何命令。
想必待到三日後三皇子——晉王駕臨無當窟,自己所能掌握的權力,亦要更上一層樓。
幫助他與三皇子牽上線的人,便是無當窟長老崔斯。
魏鍾道目光看向下方一張矮案,桌案之後的位子卻是空著的——這個位子,本是崔斯的位子,只不過如今對方是再也不可能坐回去了。
崔斯已被他秘密斬殺。
縱然崔斯是三皇子手下親信,但如今既然自己投入三皇子麾下,魏鍾道覺得,崔斯若還活在這個世上,便是在自己與三皇子之間製造阻礙,不如早點死了,一了百了。
議事堂裡長時間的寂靜著。
教主未開口說話,底下的諸位長老、首座亦不敢開口說話。
以往還有崔斯長老頂在前頭,能與宗主分庭抗禮。只是如今,崔斯長老失蹤,宗主已是大權獨攬,再加上魏鍾道提出了一個妥善分割懷宇王墓中金礦的方案,如今無當窟內外,獨尊魏鍾道,可謂一言九鼎,言出法隨。
魏鍾道左臂擱在椅子扶手上,身子微微向左偏著,看向左邊的一位長老:“三日後的婚宴,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吧?”
“皆已齊備。”那位長老連忙上前一步,低頭誠惶誠恐地向魏鍾道稟報。
魏鍾道笑著點了點頭,對那位長老的反應很是滿意。
他看著下面的眾長老首座,擺出一個顯得溫和的笑臉,道:“諸位長老在本座面前,也不要太過拘謹了。”
“三日後便是本宗聖女與無當窟天神長老的聯姻,本是大喜的日子,你們卻一個個都陰沉著臉,這讓本座心裡有些不舒服啊……”
他話音剛落,底下的諸位長老紛紛露出笑臉,只是笑得很是僵硬。
“呵呵,哪裡哪裡,聖女都是我們看著長大的,這會兒她嫁個好人家,我們焉有不高興之理?哈哈,都是老人家了,高興都在心裡面的……”
“就是這樣,哈哈哈,這兩天還在讓門下弟子準備給我那座宅院好好佈置佈置……”
諸位長老說著符合時宜的話,議事堂中的氣氛也看似熱絡了幾分。
魏鍾道點了點頭,道:“也該如此,正該如此啊。”
他一說話,底下的諸位長老便紛紛收了聲,未再言語,只勉強維持著面上的‘高興’。
“還有一個好消息,本座正要向諸位長老彙報。”魏鍾道換了個姿勢,在宗主位上正襟危坐,臉色稍稍嚴肅了一些。
下方坐在一張張桌案後的諸位長老紛紛身體前傾,做處一副認真聆聽之狀。
魏鍾道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緩緩道:“三日之後,不僅真理教會派人來我無當窟參加婚宴,晉王也會大駕光臨。”
諸位長老聞聲,紛紛露出驚容。
有人忍不住開口道:“可是晉王?那可是三皇子……三皇子竟會屈尊駕臨咱們無當窟?”
“這意味著什麼?”那人說完之後,魏鍾道接了一句,順勢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眾長老紛紛起身,面向魏鍾道。
魏鍾道雙手揹負身後,感慨萬千:“咱們無當窟努力經營這般多年,可不就是為了在朝廷中有立身的位子麼?”
“如今最有望代替太子繼承大統的晉王駕臨燕州,便是咱們將要棲身廟堂走向正朔的一個明顯訊號!”
底下的長老們聞聲勉強點頭,但是臉上的笑意卻不怎麼明顯了。
魏鍾道對諸長老那些心思卻是通透得很,他冷哼一聲,道:“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咱們那座金礦。”
諸長老聞聲,目光紛紛聚集到了魏鍾道身上。
魏鍾道頭顱高昂,傲然道:“維護咱們無當窟上下萬眾的利益,當為本宗宗主的責任,這一點,本座絕不會將之拋諸腦後!”
“本座為此,差一些就要與那晉王撕破臉皮,總算為大家爭取到了兩成的金礦產出分潤!”
他伸出兩根手指,笑道:“兩成金礦的分潤,足夠諸位子孫百代花銷了!”
諸位長老紛紛點頭應是,只是低頭時,彼此目光無聲地交流著,顯然對這個所謂兩成金礦的分潤不怎麼願意。
從前魏鍾道繼任宗主位後,滿口信誓旦旦,將保證他們每個人的利益不受損害。但接近著便把自己的徒弟賣給了真理教,真理教還因此平白得了金礦五成的分潤,他們各自的利益登時少了一半。
如今又拉過來一個三皇子,諸位長老的利益有直接少了大半, 由五成變成了最後的兩成。
剩下的八成估計也不可能全歸那位三皇子,魏鍾道必然是從中抽取一成,甚至兩成落入自己口袋的。
但是這些話,諸位長老卻是不敢說出口的。
說出口自家人頭估計也保不住了。
兩成……便兩成吧,總比一點也沒有好。
等待諸位長老慢慢適應了兩成黃金分潤的最終決定之後,魏鍾道點了點頭:“諸位長老也該本座這番用心良苦。”
“最初咱們無當窟出了這座金礦的時候,你們便該明白,這座金礦僅憑著無當窟是必然守不住的。更何況,彼時教內出了內鬼,無當窟裡發現金礦的事情早被真理教知曉,更在燕州散播開來。”
“咱們若不與真理教聯手,宗門恐怕立刻便有覆滅之災。”
“然而訊息已散播出去,江湖武夫盡皆將目光投注到了本宗懷宇王墓裡的金礦上。汝等可知,雲羅山下的村落中,如今有多少江湖武夫?”
“足足三千!其中一流武夫也有個數十位,甚至極可能隱藏有大家乃或大師、宗師之境的超絕高手!”
“這股力量,僅憑咱們無當窟,安能抵擋得住?”
諸位長老聽著魏鍾道的言語,紛紛陷入了沉思。
有人出聲道:“宗主為本門做了這般多的事情,籌備如此之多,確是辛苦您了!”
長老們跟著那人又是對魏鍾道一陣溜鬚拍馬。
“諸位能夠理解本座,本座幸甚。”魏鍾道嗯了一聲,算是對溜鬚拍馬之聲的回應,“正因為這些江湖武夫,本座才不得不將三皇子也算進來,三皇子手中握有真理教,且不提真理教有烏金衛這等悍卒,僅只是三皇子本人的護衛也有八百餘人,如此綜合一番,何愁震懾不住那些江湖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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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本座最終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