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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四章 貧賤不能移(七)

吳康手臂壓在一張桌子上。

手臂一旁已經堆積了厚厚一疊簽字畫押了的密信。

他身後站著換了一身新儒衫的張善瑜。

張善瑜看著對面剛剛用過刑,虛弱不堪的武溫,有些局促不安。

令他局促不安的,是一眾傷痕累累的寒士們對他的仇恨目光,是武溫眼中瘋狂跳動的怒火。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武溫被綁在木樁子上,在兩旁的士卒扒開他背上的衣服,以藤條鞭子在其傷痕累累的後背上又添上一道道新的鞭痕!

武溫狂聲怒吼,勉力轉動,面孔被血汙覆蓋,一雙眼睛亦是殷紅之色:“張善瑜,你枉受聖人教誨,不配為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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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恥與你為伍!”

咆哮聲貫穿了張善瑜的耳膜,武溫每怒吼一句,他的頭顱便微微低下幾分。

張善瑜雖然心胸狹隘,但並非是一個不知廉恥的人。

他知道自己當下做了很不對的事情,為保自身之安全,不受皮肉之苦,懼憚於軍卒們手中那一根根藤鞭,張善瑜已轉投吳康,為吳康效勞,專門負責大刑逼供從前的一眾學友,強迫他們在那一封封密信上簽字畫押。

聖人有云知恥而後勇,張善瑜如今卻是一點回頭路都沒有了。以後休想再令牢獄裡的寒門對之正眼相看。

“呵呵,一群將死之人,還要談什麼聖人教誨。簡直不知所謂,書呆子!”在張善瑜良心難安之時,坐在椅子上的吳康冷笑一聲,幫其解了這個圍,“只有活著,才有與別人談以後的資格,這廝太聒噪了,給本將堵住他的嘴!”

吳康一揮手,士卒立刻應命,抓起一塊臭烘烘的破布,塞進了武溫的口中,令他再也吐不出任何完整的字句!

吳康轉頭看向張善瑜,自然注意到了張善瑜蒼白的臉色。

他輕輕一笑,道:“不必在意他們說了些什麼。”

“你須知道,待到他們今天全部簽字畫押之後,他們的死期便是確定了的……”吳康指了指桌案上的一沓簽字畫押的信箋,臉上帶著笑容。

張善瑜對吳康投誠,算是吳康今夜遇到的一個驚喜。

隨著張善瑜投誠,也帶動了一部分士子開始搖擺不定起來,吳康又對眾書生連番用刑施加壓力,首先便有一部分士子抵受不住,在那一封封密信上簽上了名字,按了手印。

這些密信在書生們未按下手印時,只能算是一堆廢紙。

但是其上只要出現了他們的字跡,那之後的事情便是板上釘釘了,密信自然也會成為趙芝龍等人向廟堂呈送盛州寒門士子謀反的重要證據!

“待到他們全被推到菜市口,斬首示眾了。”吳康眼珠一轉,話語像是魔鬼的聲音,一個勁兒地往張善瑜的耳朵裡鑽,“你今日做了什麼事情,旁人怎可能會知道?”

“到時候你依舊是那北洲冠冕之一。”

“不僅如此,以後你若意願入朝為官,本將乃至太守大人都願為你擔保,向朝廷舉薦你。”

“比起你失去的那些東西,你得到的只會更多!”

經過吳康的一番安撫,張善瑜的情緒漸趨平靜。

他深吸一口氣,向吳康行禮道:“大人,可否令在下代替您的部卒,對此人用刑?”

“在下很想見識一下,這個人的骨頭,是否有如他說的話那般硬氣!”

張善瑜指著已經奄奄一息的武溫,眼睛裡閃動著陰狠毒辣的光芒。

吳康並未料到這個文弱書生會對自己提出這麼一個要求,他哈哈一笑,點頭答允:“如此甚好,你想試一試鞭子抽在別人身上是什麼滋味,本將答應了你便是!”

“本官也想看一看,他的骨頭到底硬不硬!”

張善瑜隨即走到了一個士卒跟前,從士卒手中接過了那道藤鞭,在手中揮舞了幾下,目光冷森森地看著武溫,面色猙獰:“武賢弟,對不住了!”

張善瑜知道自己如今已經沒有回頭之路,只能跟著吳康一條路走到最後!

既然都已經如此決定了,那麼在場諸士子如何看他,如何咒罵他,張善瑜便已經不在意——畢竟,這裡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被定下了斬首的命運!

人都死了,還如何傳揚自己今日做下的這些事?

“嗚嗚!嗚嗚!”

武溫與張善瑜對視,突然有了精神,脖頸上浮現一根根大筋,想要痛斥張善瑜這種行徑,奈何嘴巴被堵住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來!

“武賢弟看來也是按捺不住了,你想要咒罵我,我便讓你罵個夠!”

張善瑜伸手摘掉了塞在武溫嘴裡的那塊破布,接著一鞭子抽在了武溫的面孔上!

啪!

武溫頓覺面孔火辣辣的疼痛,怒吼不已:“卑鄙小人!無恥下賤!”

“張善瑜!蒼天有眼,必饒不了你!”

啪!

張善瑜對著武溫,又是狠狠甩了一鞭子,直接在武溫肩膀上割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他心中的怨憤隨著鞭子抽打在武溫身上,頓時消解了幾分:“蒼天若真有眼,為何此時成為階下囚的人會是你,而不是我?”

“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你一心求死,難道我便要跟著去死,不能保全自家性命了麼?!”

“你們這等人,口口聲聲聖人教誨,聖人教誨便是教你們如此自私?連成全我活命的義氣都沒有嗎?!”

鞭子狂風暴雨般抽在武溫的面孔、肩膀、胸膛、手臂之上,初時武溫還有氣力與張善瑜互相叱罵,到了最後,終於在張善瑜瘋狂揮霍體力一般的鞭打之中,昏迷了過去!

張善瑜連番抽打,打得武溫血肉模糊,裸露的皮肉翻卷著,血汙在一道道傷痕裡凝結,眼看沒有了多少呼吸。

兩個士卒見此狀,心頭暗暗驚詫,暗道書生害起人來才是最為陰毒的。

其中一個士卒連忙伸手,欲要阻住張善瑜的動作,張善瑜卻突然轉過頭來,殘忍的目光扎進那士卒心中,竟令士卒愣了一愣,脊背發涼。

“再打,再打他就死了……”被人一眼瞪得不敢有所動作,士卒心中多少有些不忿,他回過神來,向張善瑜不滿地說了一句。

“澆水,讓他清醒清醒。”

張善瑜停下鞭子,回道。

“嘿,我憑什麼……”士卒心中頓時惱火,這人昨日還是階下之囚,今天換了個身份,站到了節度使身後,就覺得自己算是個人物了?

士卒不肯聽從張善瑜的命令,就要一口回絕。

“昨夜對我用刑的人裡,有你一個。”張善瑜嘴唇翻起,露出滿嘴血汙——他方才用力抽打武溫,也在不知不覺間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莫要以為我忘記了……”

“給他澆水!”

“澆鹽水!”

士卒終究還是屈服於張善瑜此時的兇威,他不情不願地抓了一把鹽,灑進水桶裡,而後提著一桶水倒在了武溫的頭頂。

鹽水侵入一道道傷口,劇痛鑽進心底,武溫猛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