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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大爭之世

高牆巍峨,折角處朝天一刺,將黑沉沉的天空擠兌得更加逼仄。

往東看去,朱門之上,【盛州牧】三個金字鑲在牌匾之上。

門口兩邊各有兩名壯僕腰跨長刀而立,大門敞開著,不多時,便有一身緋衣公服,腰帶上墜著銀魚袋的盛州知州在隨從簇擁之下走出府宅,徑直跨上門口的一駕四人大轎,往長街一頭而去。

與此同時,知州府對門的刺史府中,亦有緋袍刺史攜嫡子孫白虎走出府邸,二人各自跨上了轎子,與盛州牧的轎子一道並行。

刺史孫如玉的大轎與知州崔仁的轎子並駕齊驅,甚至還要略微向前壓過知州一頭,其後則遠遠地墜著兒子孫白虎的轎子。

孫如玉坐在轎裡,也未掀開轎簾,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緩聲道:“崔大人好。”

與孫如玉轎子並行的轎子當中,崔仁聞聲,面上冷笑著,吐出口的言語語氣倒是溫和:“孫大人安。”

“呵呵,今日太守大人如此著急,召你我前去府上,崔大人可知是為何事?”

簡短的互相問候之後,孫如玉直奔主題。

一州牧民官與一州刺史關係多不和睦,畢竟後者的職責便是監察檢舉前者,彼此對立,倒也正常。

不過,如孫如玉同崔仁這般,不睦到連客套話也懶得說幾句的州府與刺史,在大昭卻也少見。

究其因由,其中自有一番說道。

關東郡太守趙芝龍作為一郡之最高長官,封疆大吏級別的高官,擁有對底下諸知縣、州牧、刺史乃或節度使的絕對管轄權,其人性情多疑,因而最重制衡之術。在其‘刻意制衡’之下,關東官場之中,官員們彼此之間也漸生齟齬,關係多不融洽。

而最為靠近太守趙芝龍的盛州牧與盛州刺史關係能惡劣到今日之地步,自然要歸功於太守制衡術的全力施展。

崔仁聞聽孫如玉的詢問,不動聲色道:“本官對太守大人之邀,所為何事也是一知半解,只得了些模糊的訊息。”

“似乎是有一個名叫燒鵝匪的強賊,殺戮軍巡鋪武官,驚動了太守大人?”

“若單單是這般,一個丘八死便死了,自有軍巡吏追查強賊,斷不可能驚動得了太守大人。”孫如玉皺著眉頭,道,“此中必然還有其餘事情牽連,崔大人真不瞭解麼?”

崔仁扯了扯嘴角,心道此中牽連門道,自己自然是瞭解的,畢竟身為盛州牧,若連治下一州之地發生的大事都不知曉的話,也太不稱職。

前些日子,徒太山上一夥約有近千之數的賊匪,自雲州徒太山脈老牛嶺段下山,不斷襲擊搶掠沿途村莊,引得流民奔逃,雲州大亂。

盛州府鎮守軍隊尚未來得及派兵剿匪,那夥強賊便挾裹流民向南直縱,往燕州郡方向去了。

盛州府與雲州相鄰,周邊有一個只有三十幾戶人的村莊也受了強賊的牽連,死傷大半。

治內之事,崔仁本打算派人前去安撫那些村民,未曾料到太守大人已先一步得到了訊息,插手此事之中,直接派盛州軍巡鋪的兵丁捕快前往村莊,調查賊匪來歷,也將那幾個僥倖存活的村民迎接回來,好生安撫著。

之後的事情,崔仁便不清楚了。畢竟太守大人親自出手,崔仁自然無權過問事情進展。

今日也是偶然得知,那幾個負責將村民安定在盛州府的兵丁捕快出了事情,頭領伍長竟被一個諢號為‘燒鵝匪’的強賊殺死,幾名兵丁也跟著失蹤。

此事諸多疑點,其一,太守大人本是一郡長官,領袖眾知州,共治關東。

賊匪殺戮挾裹百姓之事,太守大人完全可以調動盛州鎮守軍隊——武威營兵丁,將之剿滅。

但是太守大人卻未如此做,而是勞心勞神派幾個軍巡鋪的兵卒前去調查追索賊匪,莫非以為幾個上不了檯面的軍巡鋪捕快還能將近千賊匪剿滅不成?

匪患初起,還未到糜爛一郡之地步,儘早派兵剿匪,將之扼殺在萌芽之時才是正道,太守此舉,倒像是丟了西瓜去撿拾芝麻。

關鍵是,以太守的精明與手腕,也不至於做出這等不智之舉。

其二便是被派去安撫那幾個受匪患所害百姓的兵丁,皆是軍巡鋪出身,為何自己對這幾人全無印象?

自己可是盛州牧,軍巡鋪亦是自己治下部署,其中多少個捕快兵丁,自己雖不至於能全叫出他們的名字,但總歸打過照面,對其中每一個捕快都有些印象。

而那幾個武卒,自己卻一點也記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幾個武卒……莫非太守已將自己的手臂延伸到自己的部署之中了麼?

崔仁心裡有些恐懼,太守大人於他而言,便是一座不可攀越,甚至不敢抬頭仰視的高山。

第三個疑點,便是崔仁方才與孫如玉對話考慮到的。

雲州受匪禍之亂,十餘個村莊遭盜匪屠戮之事已經過去了十數日之久,而盛州官場這邊,除了自己這個因為治下百姓受了些牽連的州牧得到了點訊息之外,如刺史這般的一州要員,竟對此半點也不知,這未免也太奇怪了。

崔仁隱約感覺,這次匪患與以往大為不同,極可能有暗中之人操縱此事。

那些賊匪的行動極其迅捷,訓練有素,風一般捲過一些距離州城較遠的村莊之後,立即離開,不像是一般的綠林強賊,貪婪無度,行進攻略村莊毫無章法,更像是一支精兵悍將組成的軍隊。

而且,從賊匪的行進路線來看,他們似乎對關東郡之地理情況、哪個州城有軍隊駐紮都很瞭解。

崔仁眉頭緊皺,孫如玉接連幾個問題,他都沒有回應,之後孫如玉也覺自討沒趣,便也沒再開口與崔仁說話。

兩頂轎子往關東太守府方向徑直而去,而太守府之內,趙芝龍面沉如水,盯著下方頂盔摜甲的武官。

趙芝龍在關東經營十餘年,勢力已然根深蒂固,積威甚重,被他目光直勾勾注視著的節度使吳康對此更是感同身受。

冷汗悄悄滑過武康眼角,滲入眼眶之中,他卻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不發一言。

昭朝設節度使總管一郡軍政大權,領授從四品遊擊將軍銜職,與太守的正四品官職僅有一階之差。

某些靠近邊塞的一郡之地,節度使之威嚴權力,甚至要大過太守之權。而關東郡便北臨金朝,亦是邊疆之郡。但在此地文武官員之中,吳康之權力卻休想蓋過太守,越位而上。

武將驕橫,與文官互相看不順眼,從四品的節度使根本不需要向太守下跪,然而如今,趙芝龍一怒便駭得吳康單膝跪地。

由此便可看出,趙芝龍的手腕能耐。

“那幾個兵丁,是你舉薦給本官的。如今卻出了這樣的差錯……”半晌之後,趙芝龍緩緩開口,“幾個丘八,留下些字跡可誤導不了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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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人分明是因主官被殺,畏罪潛逃了。他們的死活不打緊,可是這訊息卻會跟著他們失蹤洩露出去。”

“再者,本官命他們好生料理那幾個村民,如今村民也逃得蹤跡全無。那件事已經捂不住了。”

“事關朝班諸位大人的大計,卻被你的麾下生生弄成了如今局面,作為掌握一郡軍政的上官,你可知罪?”

“末將……知罪。”吳康低頭道。

“呵!”

趙芝龍聞聲,勃然大怒,抓起桌案上盛著滾燙茶水的茶碗,往吳康身前擲去!

“知罪,知罪!知罪又有何用!”

“風聲已然走漏,且不說那殺了伍長的燒鵝匪,必然已經獲知了此中的訊息,便是逃跑的村民和那幾個丘八,若一日不將他們找尋出來,他們便會一直留在你我心中,成為你我心腹大患!”

“如若此事徹底敗露,你可知,後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