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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僭越之主們 分割 一

“楊公子,從此地向北三十裡的清風山上,有個虎頭寨……”

三匹馬之中最後面的那個,在馬上向其前方那一騎上的男子揚聲道。

前方那一匹戰馬上,女子駕馬,男子坐在後面,不時因為馬兒奔跑運動太過劇烈而身體前傾,不由自主地伸手環住女子的腰肢,惹得女子羞惱呵斥:“別碰我的腰!”

男子聞聲歉然告罪,接著轉身朝那剛才發聲、身穿捕快公服的中年漢子說道:“鄭捕頭可能確定?”

“若是確定不了的話,那我們可就有性命之虞了。”

被稱之為‘鄭捕頭’的捕快鄭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只是個小捕快,哪能跟典吏的副手——捕頭相提並論。

不過他也明白,這是人家楊公子看得起自己,故意抬高了自己的身價,因而也不扭捏,縱馬跟上青衣書生的戰馬,道:“在下已經於雲州當差多年,從雲州到上河這一片地界裡,什麼盜匪賊偷的底細,我心裡都是有些數的。”

“當年雲州一位大財主的女兒被賊人姦淫,我們一路追查,便摸查到了那賊匪背後的虎頭寨。因其屬於燕州郡的地界,我們插手不能,便也作罷了。”

說著,似乎又擔心青衣書生誤會自己不將別人家閨女的清白當一回事,連忙道:“倒也不是在下不想追查,實在是上官嚴令,在下因此還受了幾天牢獄之災,因而最後才不了了之……”

“鄭捕頭古道熱腸,在下不會懷疑。”青衣書生楊立笑著對捕快鄭鑄說道。

楊立三人自從搭救了鄭鑄與彘子二人之後,便先一步乘快馬趕到了上河城,彘子便留在了那裡。

楊立自知那在燕州鬧得滿郡風雨的金兵另有企圖,亦絕不肯因為受了自己帶給對方的這一點挫折而善罷甘休。

因而四人便又乘了快馬,從上河城折返往小臺村、小潭村一帶,倒是果然在這裡碰到了一些逃難的民眾,更注意到了吊在逃難民眾隊伍之後的金兵。

短短盞茶時間,三匹戰馬向金兵衝殺過去的時候,楊立已經與文庸、捕快鄭鑄、江又靈先做好了一個簡單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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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匹戰馬,四個人面對即將衝殺而來的千餘戰騎,若說心頭不緊張,那必然是假的。

就連一向內心孤傲、凡事不為所動的江女俠都在看到那迅速欺近的金卒部署之後,微微皺了皺眉頭。

更不要提鄭鑄這樣膽小的捕快。

不過說也奇怪,如若是在以往時候,鄭鑄自己遇到了這些如狼似虎的金兵,肯定駭得兩腿發軟,可是跟在這青衣楊公子身邊,那份緊張與恐懼便也不自覺地隨著對方談笑間消減了大半。

此時的鄭鑄,內心只有幾分緊張,若說恐懼,那是一點也沒有。

他以為這是楊立身上所有的奇特魅力,其實不然。楊立只能是這諸多因素之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個,鄭鑄之所以能夠克服恐懼,最大的原因便是他在昨夜,差一點就死在了那些金兵手上。

更知曉了對方種種手段,因為知道最壞的結果是什麼,鄭鑄反倒不覺得那是可怕的了——這才是最關鍵的原因。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若能粉碎恐怖,照見真我不過是平常事而已。

鄭鑄聽得楊公子的話,摸著腦袋嘿嘿笑了幾聲,然後抬眼看向由山坡下,有恃無恐逆衝而上的金兵,深吸了一口氣,抽出寬刃腰刀。

“楊公子,如若在下死在這裡,煩請楊公子給在下家中老妻帶個口信……”

“就說……就說在下又在外面討了一房媳婦,不要她了。”

鄭鑄自覺己之實力比之為楊公子駕馬的那位女俠,以及縱馬遊曳在楊立周遭的文大俠都不如,因而參與了楊公子的這個計劃之後,他便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

在自己這邊的四個人當中,自己恐怕會是第一個死的吧。

楊立聞言愣了愣,隨即和煦笑道:“自然,請鄭捕頭去吧。”

他沒有說什麼不會死之類的鬼話,縱然是擁有如神如鬼的智慧,也斷不可能在那未知的宿命因果上指手畫腳。

所以,楊立即便認為這次成功的機率很大,也未在這個時候勸慰鄭鑄什麼。

苦哈哈的底層百姓,操持著士大夫以為卑劣的賤業,若連一點破釜沉舟的勇氣都沒有,怎能面對比幻想中還要嚴酷百倍的生活?

鄭鑄既然選擇了要協助自己,便得做好死的準備。

楊立嘆了一口氣。

江又靈一拉戰馬韁繩,正在急速奔行中的戰馬前蹄猛地揚起,發出希律律的吼叫聲。

眉目如畫,表情始終木然的女子低聲說了一句:“你做的對,這個時候不給他希望,可比給了他希望讓他忘乎所以好的多。”

“女俠說的對。”楊立微微一笑。

感覺到背後男人的調侃語氣,江又靈面上頓時掛不住了,輕輕哼了一聲。

文庸也策馬於楊立二人的戰馬左側停了下來。

唯獨剩下鄭鑄一騎當先,一身暗紅色捕快公服迎風烈烈,座下黑馬如閃電般射向那烏泱泱一片的金國武卒——

“狗兒們,你爺爺在此——”

鄭鑄意氣風發。

鄭鑄雙目通紅,聊發少年狂。

一張口,便是一個氣吞萬里如虎!

秦遠在三匹戰馬從眼前掠過之後,半晌才反應了過來,他眼看著三匹戰馬朝著山坡下的金賊衝殺,又是一驚。

這不是螳臂當車麼?

那馬上幾人方才在議論什麼?

秦遠還未將這一個個謎團破解,便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嘶鳴——

“狗兒子們,你爺爺在此!”

這一聲吼叫像是三伏天裡一大桶涼水從頭澆灌到腳底,又像是臘月裡一碗烈如奔馬的二鍋頭,冷得秦遠透心涼,又燙得他心發慌。

他雙手忍不住捏緊了,喃喃自語,疑神疑鬼:“這是螳臂當車……”

“以卵擊石,以卵擊石……”

秦遠閉上眼睛,又想起父輩們的理想:鼎革天下,四階平等,天下萬世,永不相廢。

那個理想同如今的大昭形勢相比,亦是螳臂當車啊!

自己怎會像是發了瘋、著了魔一般向那個理想發力使勁?

是父親的期望麼?

秦遠用力搖頭,絕不止於此。

那是為了什麼?

秦遠的腦袋裡盤旋著先賢先聖們振聾發聵的吼叫聲——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嗚呼萬物皆有其靈,不以高且巨為貴,不以細且微為賤,天地之間,四海之內,萬物平等!人不可奪,天不可廢!’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那一位位聖賢,一個個祖宗先人從秦遠讀過的經綸典籍中飄了出來,他們站在高山上,坐在草廬中,站在大河邊,立在廟堂裡,齊聲怒吼!

秦遠熱淚盈眶!

己之追求,原自接觸書本典籍的那一刻,便已經註定。

要為這人間聖賢們的道統,為天地間的清明正義而奮鬥終生。

為之付諸自己的一切,奉獻自己的所有,到最後獻上生命也要令道統的光輝普照人間!

他怒吼,他嚎叫,決然地看了一眼那立在山坡上的戰馬,進而扭頭大聲催促驚惶的村民們逃跑:“快跑!”

“快跑!”

“青壯留下來,隨我保護婦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