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知道了……”
李謹侍的聲音小到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雖然章迦什麼都沒說，那種目光卻讓他感覺，比遭受最惡毒的咒罵還難受。
從小大到大，因為性格太慫，經常把一些事解釋不清楚，啞巴虧沒少吃，但從來沒被別人當成過賊。自從那天被隱約扣上這頂帽子後，無論做什麼都會被章迦差別看待，並且隨著時間，這種精神折磨在不斷加深。這一秒，他突然鼓起勇氣，想跟章迦解釋點什麼。
“那個……學長……”
他剛一出聲，章迦已經走遠了。他看著章迦的背影很想追上去，卻怎麼也邁不開步子，最終還是放棄了。
李謹侍長嘆了口氣，照章迦說的，走到昨天練抱架的鏡子處，慄安和張嘉爾已在那邊等他。他看向張嘉爾時，剛好迎上她的目光。
張嘉爾雖然和往常一樣面若寒霜，看自己的目光卻和社團裡的其他人不同，李謹侍看的出，她仍然把自己當普通人對待。整個社團，大概也只有她還信任自己了，那天還幫自己撒謊。
想到這，李謹侍突然覺得心裡有點暖，有些感激地朝張嘉爾點點頭，兩步走到慄安的對面。
慄安和之前一樣，一看到李謹侍，便投來憤怒的目光。此時，他看起來就像一座火山，要是沒有張嘉爾這個冰雪女神，估計已經爆發了。
雖然在社團裡，李謹侍唯一不怕的人就是慄安，但他的性格不喜歡跟別人起衝突，便將頭稍微偏一點，估計避開慄安的目光。
“你們兩個人一組對著站，一起練習移動，一個人前進的時候，對著他的人後退，這樣更容易發現錯誤，比一個人練進步快。”張嘉爾看向李謹侍，“你先練習後退，注意慄安前進的步距，儘量跟他保持距離不變，雖然這有些難，但……”
“可是……老大，這太基礎了吧，我都開始練腿了，還要練移動啊？”張嘉爾剛說到一半，被慄安打斷了，他不屑地撇了一眼李謹侍，“我都練了大半年格鬥了，又不是還沒入門的菜鳥。”
“是麼？那你來打我，我只用八個方向的移動，不用閃避動作，打到一拳你就不用練了。”
“這個……”
不知道礙於張嘉爾是女生，還是畏懼她的實力，慄安有些糾結。見他這樣，張嘉爾又道：“練拳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提出反對意見更是好事，如果你真的覺得這樣練沒意義，就遵從自己的心。”
“可是……”
“從現在開始，別把我當女生，我也不是你的社長，來吧。”
張嘉爾都這樣說了，慄安也不好再拒絕，而且他看起來是真覺得這種基礎的移動練習沒用。他生硬地了點點頭，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了拳套和護具穿好，回來的時候，張嘉爾已穿好了自己的格鬥裝備在等他。見這陣勢，李謹侍連忙閃到一邊，為兩人空出場地。
兩人往中間靠攏，碰了下拳套示意，之後像打擂那樣往後退開。這一瞬間，李謹侍注意到慄安有明顯的咽口水動作，似乎有之前那場擂臺戰的印象，他對張嘉爾還是非常畏懼。
張嘉爾保持著抱架像冰雕般站在原地，慄安盯著她繞小心繞了幾圈，才慢慢移動到攻擊距離。他試著往前點了一下刺拳，在李謹侍看來，這記輕拳就要碰到張嘉爾額頭了，她卻仍然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慄很快繃直了左拳，拳峰卻跟張嘉爾的額頭差了一點點。
這……
李謹侍完全看傻了，他完全沒看出來張嘉爾什麼時候移動過，她為什麼那麼自信慄安會夠不著？
慄安臉上寫著和李謹侍一樣的困惑，他似乎也認定自己這拳會碰到張嘉爾。不過，他也沒太在意，很快又把狀態調整回來，繞著張嘉爾繼續移動。
這次，張嘉爾也跟著他一起移動，但步伐很慢，有時候李謹侍看到慄安移了幾步，她才稍微挪了一點。
突然，慄安身子一個下潛，往前突進一步，順勢一記前手擺拳。這拳看起來來勢洶洶，李謹侍緊張地抱緊了旁邊的沙袋，卻見那拳從張嘉爾高挺的鼻樑前擦過，揮空了。
那一下僅差了幾釐米，拳風幾乎快擦到了，張嘉爾卻一點也不驚慌。李謹侍常聽人說以靜制動，但從前那對他來說都只是一個詞，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這描述的是一幅多不可思議的畫面。他想象著要是換做自己，早不知道往後閃了多少步了。
慄安顯然有些不甘心，這拳揮空後，他沒像之前那麼小心地找機會了，直接追著張嘉爾打出兩記刺拳加一記直拳的組合拳，逼著張嘉爾不斷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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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李謹侍專門觀察了下張嘉爾的步伐，她移動地並不快，而且每一腳踩的很實，但像算好了慄安的臂展般，邁開的步伐剛好讓他身子處於攻擊範圍之外。
慄安見三拳都打空了，還想揮出第四拳，張嘉爾用放在身前的左手輕拍了下他的臉，他被驚地往後跳了一步。就算李謹侍也看的出來，要是張嘉爾想反擊，這一拳已在慄安臉上打實了。
不過慄還是沒打算放棄，他稍微調整了一下，又向張嘉爾發起進攻。這一次張嘉爾在他揮出前手拳的瞬間，往左側移了一步，那一拳揮空了。沒等慄安的身子調整回來，張嘉爾已閃到了慄安身後，用拳套敲了下慄安的背。
“按中國古代傳統武術的觀點，拿到你背，就能打到你頭。”
張嘉爾不動聲色地說出這句話，慄安嚇得臉變了色，後背溼了一大塊。李謹侍看到這如電影般的場面，也被震懾的不輕。他仔細想了想，好像也對，既然都能繞到對手的後背去，那想打你哪不行啊。
“我輸了……”
慄安垂下頭，臉漲得通紅，大概第一次見識到步伐可以這般鬼魅，為自己之前小瞧步伐感到羞愧。
“輸了就好好練。”張嘉爾不疾不徐地卸下拳套，放到一邊，走到慄安身側，“步伐練習職業拳手都不敢怠慢，這東西能連一輩子，永遠沒有上限。最好的一種狀態，就是靠步伐達到傳說中的‘敵離你遠，你離敵近’。”
聽到張嘉爾這樣說，李謹侍突然覺得那並不是傳說，因為剛剛她才親自示範過。慄安的臂展、步距都被她精準計算過了，真的像她說的那樣，慄安要打她時，永遠隔得遠，但她要進攻時，永遠離的近。
想到這，李謹侍突然回想起之前張嘉爾踢館的事，回想起鋼鐵直男章迦的屈服。那個時候還以為靠的煽情演說，直到現在才明白，被自己當成女神的張嘉爾到底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