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鑫扭頭看向謝淵，卻沒有在意他的反應，任由那個人惡狠狠地瞪著自己。
許久之後，牛鑫長嘆了一口氣道：“不知道為什麼你會變成現在這樣，但我永遠記得以前我認識的那個大哥。”
三年前。
十四歲的牛鑫衝出家門，身後的房間裡有東西被砸碎，隨後是女人的哭泣聲。這是他家的日常，那些如噩夢般的夜晚，後爸總是醉醺醺的回家，而家庭暴力總會變成那一夜的主旋律。
他曾無數次想過阻止暴行保護媽媽，但面對餓狼般的後爸，他就像只羔羊，反擊只會結局更悲慘，慢慢地他放棄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選擇了逃避，每當悲劇發生時逃離這個家。
他痛恨自己的懦弱，但就算這樣，他也鼓不起勇氣看著悲劇在眼前發生。
這個迷茫的深夜，他沿著街道漫無目地的前行。
他經過街邊的餐館，聆聽著那些中年食客大談政治和商業機密。雖然那些東西他們前半生根本無緣接觸，大概後半生也沒多少機會，可依然無法阻止他們的熱情。
他經過燈光閃耀的夜店，一排排豪車停在門外。一群穿著暴露塗抹妖豔濃妝的年輕女性，挽著大腹便便的中年男性從裡面出來，又或是長相帥氣穿著考究的年輕男性，挽著中年發福的女性正從外面進去。
他們講著牛鑫完全不覺得有趣的笑話，卻笑得前仰後合，之後一些人走入豪車中，在引擎嗡鳴聲中絕塵而去，而另一些走入金碧輝煌的大門中，被勁爆的音樂淹沒。
牛鑫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覺得雙腳發麻，身子越來越冷，他找了個街角坐下，茫然地看著前方，頭頂的路燈照在他身上，卻絲毫感覺不到溫度。
這個時間點，經過的大多是些特殊職業的女性，和一些穿著奇裝異服的無業青年。他們經過時總會看上牛鑫一眼，然後交頭接耳的議論一陣，有時還會發出鬨笑。
牛鑫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離開，直到街道重歸寂靜，他只有一種感覺——這個世界人人都有自己的去處，唯獨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疲倦慢慢像潮水般湧來，他不知不覺間被睡意擊垮，在街頭睡著了。直到手機的鈴聲將他吵醒，他看了眼螢幕是謝淵打來的電話，而距離離開家時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
“你在哪？”
電話那頭是謝淵急切地詢問聲，這個外表看起來拒人千裡的男生，其實有一顆火熱的心，只是首先要走進他心裡。而牛鑫恰好是少數幾個，他心裡在意的人。
“我……”牛鑫抬頭看了眼牌匾，看著上面寫著富力廣場幾個大字，“我在富力廣場對面的街上坐著……我……”
“是不是那個老混蛋又打阿姨了？”
謝淵似乎已猜到了一切，這讓牛鑫不禁一怔。
“嗯……”
“你在那等我。”
半個小時候，謝淵在富力廣場對面找到了牛鑫，他什麼都沒說，直接把帶來的外套扔給了牛鑫。
穿上謝淵帶來的外套，牛鑫感覺暖和了許多，之前他一度以為自己會凍死在外面，以後再也不用回家了。但每次他這麼想的時候，都是這個同父異母的大哥來找他，而且總是知道他最需要什麼。
“真麻煩，每次都要到處找你。”
“對不起……我……”
牛鑫感覺有些愧疚，像這樣大半夜離家出走被謝淵找到已有很多次了。
法律上來講，謝淵判給了他媽媽那邊，姓氏都改成了媽媽那邊的，跟爸爸這邊基本已毫無瓜葛，可他還是像親哥哥一樣，許多次出來找自己。
“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反正你下次還是會這樣。”說著謝淵從兜裡拿出一包煙，幫自己點了一根，“說吧，這次又怎麼回事？”他瀟灑地吐了個菸圈。
“和……和之前一樣。”
“那個混蛋又發酒瘋？”
謝淵叼著煙扭頭看向牛鑫，臉上帶著憤怒。牛鑫迎上謝淵的目光愧疚地點點頭，他像之前一樣離開了家，把媽媽一個人留下，只是為了逃避殘忍的現實，懦弱得完全不像個男人。
謝淵深吸了一口煙，像在沉思，許久之後才看著空蕩蕩的街道淡然道：“那個混蛋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將一切不如意都發洩在女人身上，是這個世界最懦弱的那一類人。”
牛鑫感覺謝淵還有話要說，便沒有打岔，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但你不該像他一樣弱的。”謝淵扭頭認真地看著牛鑫，“他借酒發瘋只是在逃避現實罷了，這是弱者一貫地做法，強者只會去面對。你想變強嗎？”
謝淵的話讓牛鑫一怔，他從沒想過謝淵會問這種問題，他一回過神立馬用力點了點頭。他無數次想象過自己變強，無數次想過能對抗那個發酒瘋的老爸，不久前還逞強試過一次保護媽媽，卻被揍得滿臉血。
在那之後，逃避變成了他唯一的選擇，但他一直期待著有一天還能有其他選擇。
“看來你早就想清楚了。”謝淵說著把煙扔在地上，用腳踩滅，“通常他打你們時候用哪隻手？”
“啊？”牛鑫又是一愣，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謝淵在問酒鬼老爸的事，“右……右手……”
“他是不是這樣揮拳的？”
謝淵模仿了一樣普通人打出的王八拳，拳頭分作兩段，第一段會將手臂舉過肩膀，這和謝淵老爸揍他和媽媽的拳法如出一撤。
“嗯嗯……”
“那就簡單了，他把右手舉過肩膀的時候，你就往自己左邊躲，那一拳一定會打空，之後你像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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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淵抱起拳架，猛轉身後的右腳，由腳帶動腰，由腰帶動肩膀，最後旋轉著右臂揮出一記直拳。
“記住力從地起，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一處，最後由拳峰打出，這才是真正的揮拳。只要打得夠好，只要一拳就能將他擊倒，以後他看到你就會害怕。”謝淵看著還在發呆的牛鑫，用力拍了下他肩膀，“有時候暴力會比語言更管用，尤其對於這種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