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牛鑫還是有些猶豫，畢竟那個人是他爸，就算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人渣，仍然是他爸。這時，他感覺肩膀被謝淵用力拍了下。
“你在糾結什麼？”
“我……”
“糾結他是你爸嗎？”
謝淵的話讓牛鑫一怔，他似乎早已猜到了牛鑫所想。
“他不過是你後爹，跟你毫無血緣關係，你在糾結什麼？”
牛鑫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謝淵卻繼續道：“從血緣關係上來說他是我親爹，但就算這樣，從他離開我媽那天開始，我便跟他斷絕了關係。你也沒什麼好糾結的，他跟現在或是未來的你都毫無關系，就是一個人渣而已，你不想以後阿姨也像現在一樣被他施暴吧？”
“我……”
謝淵的話讓牛鑫有些刺痛，他想到了那一個個揮之不去的噩夢。許多回憶讓他感覺恐懼，但媽媽的哭聲讓他心頭有團火燃了起來，那是比恐懼強烈百倍的憤怒。
“我不想！我永遠不想看到他再傷害媽媽！”
“這就對了。”
謝淵第一次朝牛鑫露出微笑，他用拳頭輕碰了下牛鑫胸口，之後讓牛鑫跟著他練習出拳。一練就是一整晚，牛鑫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家，而之後每週他都會跟謝淵找地方練兩三次拳。
那天之後過了半個月，牛鑫後爸又像往常一樣醉著酒回家，他敲門後，僅僅因為牛鑫媽媽開門慢了些，便對著她一頓暴打。
原本在臥室的牛鑫聽到了門外媽媽的哭泣聲，甩開門衝了出去，當看到那個男人抓著媽媽的頭髮在暴打時，他大吼了一聲：“住手！”
酒醉的後爸放開牛鑫媽媽的頭髮，怒視著牛鑫，一步步朝他逼近。用含糊的口音威脅道：“你……你剛剛說什麼？想捱揍了？”
“我讓你放開我媽媽！”
雖然牛鑫在顫抖，但他還是鼓起勇氣朝著那個男人大吼，他不知道這次是忍受到了極限，還是謝淵教的拳法給了他一點信心。
那個男人皺著眉朝牛鑫衝來，朝著牛鑫的臉便是一拳。這個動作，牛鑫在腦海中模擬過無數次，他照謝淵說的，往左邊橫移了一步，輕鬆躲開了。
趁著男人一拳揮空，他後腳猛踏地板，感受著地面傳給腳趾的力量，然後藉助扭腰和送肩，將那股力量傳遞給手臂，旋轉著手腕揮出一記直拳。
他感覺自己的中指骨節重擊在男人的側臉上，拳頭的衝擊讓男人的臉凹陷進去，指節碰到了骨頭，而男人被他打得架不住力倒在地上。
成功了！
牛鑫在心裡暗喜，可沒等他開心多久，男人又掙扎著站了起來，這次他一把抓住了牛鑫的頭髮，將他按倒在地上。
他只是個初中生，面對成年人的力量，根本無力招架，整個人被恐懼淹沒，只能用手護著頭，做最後的抵抗。
他聽到媽媽在男人身後的求饒聲，感受著臉上的劇痛，意識越來越恍惚幾乎快要暈過去。這時，男人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消失了。
等牛鑫重新睜開眼慢慢從地上坐起來時，看到後爸坐在不遠處顫抖，而他旁邊站著謝淵。後爸滿臉是血，臉上滿是恐懼，卻依然威脅著大吼道：“你……你敢打我！你這個逆子……忤逆不孝！”
“你早跟我沒關係了，我只是在教訓一個人渣而已。”
謝淵面無表情地說著，一腳踹向男人的臉，將他踹倒在地板上，又一腳踹向男人肋骨。
“啊！”
男人發出一聲慘叫，似乎酒已醒了大半。沒有酒精壯膽，他瞬間慫了，開始向謝淵求饒。但謝淵什麼也沒說，只是騎在男人身上對著他的臉一拳又一拳地打去。
他不理會這個男人的求饒，也不理會牛鑫媽媽的勸說，直到手上沾滿血，直到牛鑫後爸只剩下一口氣才停手。
謝淵慢慢起身，朝著牛鑫後爸旁邊吐了一口唾沫，神情恍惚地看向牛鑫道：“這個世界沒有人會同情弱者，想要擺脫痛苦只能自己變強。曾經我也懦弱過，所以我痛恨過去的自己，痛恨那個只會逃避的自己。”
這是那天晚上謝淵對牛鑫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之後他便被趕來的警察帶走，而牛鑫老爸被送去了醫院搶救。
從那天起，牛鑫老爸再也沒有對他們母女施過暴，整個人像嚇破了膽一般，做什麼都唯唯諾諾的。但謝淵的事也從此傳開，他被限制了一年的自由行動，也被不知道當時情況的人在背後議論，被當成了異類，他去的地方所有人都會遠遠地躲開。
在學校他就像一頭猛獸，被成群的牛羊孤立。他一進教室原本的喧鬧和歡笑聲便戛然而止，他坐的位置周圍永遠沒有人坐，他去上廁所其他人都會出去，上體育課也沒人願意跟他一組。
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習慣一人上學，一人讀書，一人吃午飯。還喜歡沒事時一個人坐在學校的樓頂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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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那一年，謝淵只有牛鑫一個朋友，而那時的他已經面臨升學。雖然他成績一點都不差，但因為那件事的緣故，幾乎沒有學校要他，直到遇到長平中學的校長王齊鳴。
原本謝淵去長平中學面試時，其餘校方領導也和其他學校的人一樣拒絕收他，可王齊鳴校長一再堅持，最終還是招了他。
在去長平中學報道的前一晚，謝淵和牛鑫吃了一頓飯，他們大談未來的理想，一直聊到深夜。
而除了那些青春的夢想之外，謝淵無數次告訴牛鑫，他很感謝王校長，並且無數次重複著王校長對他說過的話：“每只猛虎都在某個磅礴夜雨中，像貓一樣捲曲過。這個世界沒有人會真正理解你，但你絕對不能放棄自己，只要你還相信自己就會有未來。”
“閉嘴！”
謝淵打斷牛鑫的講述，他臉頰漲得通紅，一把抓住牛鑫的衣領，將牛鑫推倒在地上。但牛鑫卻一點都不怕他，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便站了起來。
“那個時候的你，不被人任何理解，被所有人排斥卻依然相信自己，為什麼現在的你卻變懦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