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過樹葉的縫隙，周遭環繞著清脆的鳥鳴，盤腿坐在樹下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遠處傳來莎莎的聲音，似乎有人正踩著遍地的落葉和枯草接近。
身著黑衣揹負細長刀鋒的男人走到了坐在樹下的人面前，恭敬地跪在了地上，用雙手將三隻小瓷瓶奉上。
“銀麟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屬下已經把武烈之血的樣本取回來了。”
“阿夜，做的不錯。”坐在樹下的人伸手接過了三隻藥瓶，拿在手中端詳了一陣後說道：“這應該是如今世上僅存的三瓶武烈之血了吧？”
被稱為“阿夜”的男人微微思考了一下，苦笑著說：“如果荒蕪真的把繳獲的武烈之血全部都銷燬掉了的話，這三瓶應該確實是絕無僅有的了。”
“怎麼，你覺得荒蕪不會這麼做？”
“不好說，銀麟大人以為荒蕪是個什麼樣的組織？”阿夜詢問道。
銀麟託著下顎想了一下，隨後說道：“一群懷有美好的理想的瘋子。”
阿夜眨了眨眼，反駁道：“不，底下那些年輕的遊俠可能的確是一群懷有美好的理想的瘋子，但荒蕪的宗主會絕對不是這樣的。”
“哦？你瞭解荒蕪宗主會？”銀麟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不，我並不瞭解他們。”阿夜搖了搖頭，“但是要知道，荒蕪的存在對於帝國來說並不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我想如果帝國的統治者們有的選擇，他們一定更希望荒蕪消失而不是與之合作。然而荒蕪在宗主會的領導下居然能夠維持如此地位，可見宗主會手段非凡。”
銀麟認可地點頭：“也是，如果那真的是一群發正義春做白日夢的傢伙，早就被帝國吃得骨頭都不剩了。能夠從容地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地位，荒蕪的那些宗主們確實不簡單。”
阿夜繞了一圈，最終又回到最開始的那個問題上，說道：“所以我不能完全相信，荒蕪會把從淨邪思會繳獲的秘藥全部銷燬，即便他們暫時不想使用，也完全可以儲存下來。”
“那可是一份可觀的戰力，也是一種強大的威脅。”銀麟說完，幽幽地嘆了口氣，頗有些埋怨地說道：“這麼說來你不應該只帶三瓶回來的。”
阿夜笑了笑，神色有異地說道：“銀麟大人，你猜我在旻昌見到了什麼人？”
“總不會是烏月渡司吧？”
“哇不愧是銀麟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阿夜滿臉崇拜地說道，“我見到新任的烏月渡司了，是個毛頭小子，他居然和雲中劍呆在一起，還主動向我表明了身份。”
“你見到他的戒指了？”
“見到了，烏月渡司的藏雲膽，千真萬確我不會看走眼的。”阿夜語氣非常肯定，“銀麟大人您有什麼打算？”
坐在樹下的人沉思了許久，緩緩道：“和雲中劍的人呆在一起，這麼說來，流鴉渡司的死真的是有蹊蹺的。”
阿夜冷冷一笑，一點也不覺得稀罕地說道：“以流鴉渡司那種以性命為威脅的御下方式，有這麼一天也並不奇怪。如今左渡領麾下的所有分渡都已經廢棄了那種貫心、斷情和往生三種考驗的形式，流鴉還堅持那樣古板的做法，遇到新的烏月渡司那樣的人就會把自己給坑進去。銀麟大人對我們就完全不一樣……”
“好了，你要拍馬屁不需要鋪墊那麼久，直接誇我就可以了。”銀麟擺了擺手說道，“六重考驗是忘川代代相傳的，即便形式可以改變，宗旨也不能動搖。左渡領雖然授予我們可以變通而減少自相殘殺的發生，但並沒有廢止這套考驗。”
阿夜嘿嘿一笑，湊上前問道：“那我的往生考驗什麼時候會來？銀麟大人你有沒有什麼內幕消息可以透露給我？”
銀麟一掌抵在他湊近過來的臉上將他推開，嫌棄道：“阿夜，你簡直跟我養的狗一樣。”
“多謝誇獎，銀麟大人。”
“我……並沒有在誇你。”南霽渡司哭笑不得，隨後說道：“行了，你跑的這一趟挺幸苦的，本大人給你放一陣子假。”
阿夜愣了一下：“放假？放什麼假？”
銀麟站了起來，轉身朝後頭的青石板小徑走去，打了個手勢示意阿夜跟上自己。阿夜一頭霧水地跟著銀麟朝山下走去，他一路上滿腹狐疑但卻沒有發問。儘管之前能夠嬉皮笑臉地和這位上司插科打諢，但阿夜對這種距離的尺度一直拿捏得很準，他很清楚什麼時候自己是可以和銀麟渡司開玩笑的，什麼時候又必須保持絕對的恭敬和服從。
“我們離開南州出去轉轉吧。”快到山下的時候阿夜聽到銀麟渡司這樣說道。
因為銀麟走在他前面，所以他看不到銀麟臉上的表情，僅僅從語氣中也無法聽出什麼有用的資訊。他謹慎地詢問道：“左渡領還是渡主有新的任務嗎？這一次要脫離我們的南霽分渡的管轄範圍去執行？”
銀麟停了下來，回過頭一臉疑惑地望著他：“沒有任務啊，左渡領和渡主這會兒怕是因為淨邪思會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吧，哪有功夫管我們？”
“那您說離開南州出去轉轉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啊。”銀麟無奈地攤手，“怎麼，你不願意去，那就自己留在這裡好了，假我照樣給你放。”
“願意啊願意啊！”確認了銀麟真的沒有誆自己，這一次確實只是想出去玩而不是任務後，阿夜整個人頓時又放鬆了下來。
銀麟對他的態度感到滿意，“嗯”了一聲後說道：“那就這麼定了，第一個目標是烏月，既然那個新任的烏月渡司不來見我，那本大人就屈尊去見他好了。他若是懂事的話，應該會準備好待客之道的吧？”
阿夜剛剛放鬆的表情頓時又陰晴不定，他質疑道：“銀麟大人，我們這樣去見烏月渡司會不會……”
“違反忘川的規矩？”銀麟反問。
“即便不會被嚴肅處理，左渡領知道了也會有所猜忌的吧……”
“真蠢，要是我和烏月渡司見面這種事情都能被重建的幽部那幫愣頭青打聽到報告給左渡領，我們南霽分渡還是趁早解散吧，丟人！”銀麟斥責道，“你不是想要往生的考驗嗎？這就給你一個考驗，這一次去烏月由你負責掩護我，如果出了岔子就提頭來見吧。”
這算哪門子放假啊……還有往生考驗必須是左渡領和渡司來制訂的吧……阿夜在心中發洩著不滿的話語，但是面子上還是對銀麟渡司畢恭畢敬。
“那您準備取下烏月渡司的人頭嗎？”阿夜小心謹慎地確認道，這次放假對他來說簡直比一般的任務還要棘手，最讓他覺得坑的地方在於直到現在他都不明白銀麟渡司心中所想的是什麼。
“看我心情和他的表現吧。”銀麟隨便說道，“你只需要做好準備就行了。”
“那我們約一個暗號？比如您和烏月渡司喝酒，要是您想讓他死，就摔碎酒杯，然後屬下就負責提您解決了他。”
“你最近是在讀什麼演義小說嗎？”銀麟渡司皺眉。
“呃……略有涉獵《八方長戰錄》。”阿夜認真地回答道，末了不忘點評兩句：“寫的是大帝得國的故事，真是相當精彩，不過下卷十二冊我還沒來得及買……手頭有點拮据。”
“讀閒書沒問題，我就怕你把腦子看壞了。”銀麟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