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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越北山中

越州北部,被稱為江南奇險“十里鎖鑰”的之後的山道上,藤以寧牽著白馬,領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緩緩地走著。

山道不是很好走,石子鋪就的凹凸不平的道路走起來有些硌腳,在這樣的道路上長距離跋涉對一個成年人來說都是相當辛苦的,更不用說那還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但那個男孩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彷彿對自己所經受的一切都麻木了。

“再堅持一會兒就到了。”藤以寧對他說道,“過了前面那道山坡後的索橋,就到荒蕪山莊了。”

男孩輕輕地“嗯”了一聲,隨後便沒有其他的表示了,只是一步一步默默跟隨著她。

藤以寧帶著周肖誠離開獻風縣回到山莊之後沒有停留太久,親自去了一趟越安將當初安置在那裡的孟氏漁家遺孤給接回山莊。到達臨時寄養這個孩子的家庭時,藤以寧發現他正一個人站在院子的角落,與那些玩鬧在一塊兒的孩子們顯得格格不入。

當藤以寧向他提出要帶他離開前往荒蕪山莊的時候,男孩也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感情,點點頭就答應了。

男孩名叫孟漁火,父母們取名的風格一如當年給他的姐姐取名為孟漁舟時,儘管他還並不知道自己有一個親姐姐。因為當時很快就要迎來與流鴉等忘川刺客的對決,藤以寧在救下他之後也沒有來得及和他溝通交流,便匆匆讓人將他託付給了荒蕪在越安的分部。之後的烏月發生了很多的事情,讓藤以寧分身乏術,知道南州淨邪思會一案塵埃落定,她才得空抽身想起要把這個孩子帶回荒蕪山莊。

藤以寧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正好在她身邊的周肖誠其實表達過反對的意見,周肖誠覺得藤以寧這樣的決定實在不算尊重孩子本身的意願,他希望藤以寧能夠緩一緩重新考慮。關於這個問題他們兩人起了一小段爭執,爭執的結果是藤以寧最終敗下陣來,因為當時正好發生的關於王侗審判的波折,讓藤以寧也對這個世界上的正義感到心灰意冷。

好在那場不公正的審判最終還是迎來了足夠公正的結果,藤以寧不知道彼時率領著雲中劍全員在京中的姐姐藤安彤在那場刺殺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她只是慶幸儘管正義遲到了,但終究還是降臨了。

與周肖誠爭論完之後,藤以寧心中不再抱有那種強烈地想要將孟漁火接回山莊的想法,但她還是決定去看一看男孩,瞭解一下他生活的近況。儘管大多數時候藤以寧是一個做事乾脆利落的人,但她還是非常不善於處理人與人之間的牽絆。在她的心中始終認為,自己當初選擇出手救下的這個男孩,就有義務對他的未來負起責任。

藤以寧來到越安看到孟漁火孤零零地站在角落看著玩鬧的同伴時,被他眼中那種深刻的孤獨給震撼了,她把自己和周肖誠爭論的結果拋到了腦後,毅然決定將他帶回山莊。

以他的年紀和心智還不能很好地理解加入荒蕪究竟代表著什麼,但失去了父母和家庭之後,這個男孩似乎別無選擇。

“嗚……”耳畔忽然傳來一聲驚呼,藤以寧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到男孩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上,他稚嫩的手掌撐在粗糙的石子路面上,瞬間被磨得傷痕累累。

男孩在藤以寧上來扶自己之前就迅速地爬了起來,倔強地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把痛苦都深藏在了喉嚨底下。

藤以寧在他面前蹲下:“讓我看看你的手。”

男孩將雙手背在身後,繃著臉搖了搖頭說:“沒關係的。”

她望著男孩堅強的表情,溫柔地說道:“有些時候可以適當地依靠一下朋友,不用什麼都獨自去承受的,讓我看看你的手。”

男孩猶豫了一下,緩緩將自己的雙手向她伸出來,掌心那些縱橫密佈的傷痕讓藤以寧感到觸目驚心。

她從馬背上的革囊中取出一個雲中劍配備的藥包,用處理外傷的藥膏塗抹在男孩的手上,然後替他纏上乾淨的繃帶。

“姐姐,有些事情只能獨自承受的對嗎?”在藤以寧收拾好藥包準備起身的時候聽到他用很低的聲音問道。

藤以寧呆住了,她遲遲沒有說話,腦海中一片空白。

“對不起,那個時候如果我能再努力一些的話,可能就能……”她愧疚地說道,腦海裡又浮現出在江邊漁家發生的刀光劍影。

“我沒有怪你。”男孩說道。

藤以寧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路很不好走,小心腳下。”

越過前面那道山坡,幽深的天塹鴻溝出現在他們面前,越過這道鴻溝的唯一途徑是一座橫跨其上的索橋。

藤以寧對孟漁火伸出了手:“害怕的話就拉住我的手吧,過了這裡就到了。”

男孩望著在風中微微搖晃的索橋和橋下的萬丈深淵,他猶豫了一下,抓住了藤以寧的手。

“不要去看底下,看前方就可以了。”她鼓勵地說道,“我第一次走過這座橋的時候也很害怕,但是來來去去習慣了就好了。”

“姐姐,你覺得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漸漸習慣的嗎?失去的東西,一個人承受的東西,都會習慣的嗎?”

藤以寧再一次被他問的問題給難住了,準確的說不是難住,而是感到深刻的無法言說。現實如果用直白的語言表達出來,就總是那麼冷酷讓人覺得難以忍受,然而芸芸眾生都在忍受著這樣的冷酷。

這樣的回答也許很無情,但她還是選擇這樣回答道:“會的,這個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漸漸習慣的,你的心會在一次一次的磨練中漸漸變得越來越堅強。”

穿過索橋,前方已經出現了山莊朦朧的影子,藤以寧看到在道路旁的樹下站著的那個熟悉的人影,眼中有些意外的驚喜。

終陵棄穿著一身風塵僕僕的短褐,身後揹著一柄用黑布包裹只露出劍柄的長劍,左手拎著一隻行囊。

他站在樹下左右顧盼的神情有些迷茫,直到意外地與藤以寧目光相遇後,那份迷茫立刻被久別逢故人的喜悅取代。

隨後他看到了跟在藤以寧身旁的那個男孩,腦海中頓時湧起了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你是……”終陵棄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還不知道那個男孩的名字。

“他叫孟漁火。”藤以寧看到他窘迫的樣子,替他解圍道。

孟漁火……終陵棄喃喃唸叨著這個名字,有片刻的失神。

“你怎麼一個人來越州了?竟然還找到了這裡……”藤以寧對終陵棄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感到很意外,荒蕪宗山莊所在雖然不是什麼秘密,但卻很少有外人能夠獨自穿過十里鎖鑰的漫長的山道來到這裡。

“說來話長……我是來找你的。”終陵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