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肖誠走到一側,引燃了壁上的油燈,油燈的光亮照亮了門的半邊,終陵棄看到那扇巨大的青銅門上鬼斧神工般雕刻著神魔百獸以及流雲一般的圖案。
“這圖案和雲中劍的徽記好像啊。”終陵棄忍不住發出了驚嘆聲,他伸手指著青銅門中部的圖案,那是一朵被三把劍交叉貫穿的祥雲。
周肖誠認可道:“是很像,不過雲中劍的標誌上只有一把劍,從右上方斜刺向左下方,對應的是圖案中最右側的那把……”
終陵棄也發現了這一點,藤以寧他們雲中劍白袍上的圖案其實是眼前這座青銅門上的三劍貫雲圖的簡化版,流雲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但是去掉了左邊和中間那把劍。
“終兄弟,你不覺得這扇門上的圖案和之前木屋地板上的圖案看起來都有一種……宗教信仰的神秘感?”周肖誠此時把另一側壁上的油燈也弄亮了,這樣以來整座青銅門上的雕刻圖畫就完全地展現在了他和終陵棄面前。
“確實……不過荒蕪宗能夠傳承數百年,有這種東西存在應該不奇怪吧。”終陵棄喃喃答道,此時他的心神已經全部都在那座青銅門上的雕刻圖畫上了。
“這樣一來我就更想知道門後面是什麼了。”周肖誠握著那把古銅色的鑰匙,將鑰匙對準了青銅門正中那朵被三把形態各異的神劍貫穿的祥雲上的鎖孔。
終陵棄站到了周肖誠的身旁,屏住呼吸緊張地看周肖誠將鑰匙插進了鎖孔,隨著他的手腕緩緩轉動鑰匙,青銅門發出了彷彿沉重的嘆息一般的轟隆聲。
在紛紛揚揚的落灰中,大門緩緩向兩側開啟,終陵棄抬起手擋在面前,從指縫間窺探門後的世界。
遍地的金屬碎塊稜角反射著油燈的光芒,終陵棄驚歎地望著那些堆積如山的斷刀斷劍和其他各種各樣的殘缺兵器,這些已經化為廢鐵的東西鋪滿了青銅門之後的每一寸地面。
“這都是什麼……”終陵棄撿起了腳下的一塊鐵片,拭去上面的灰塵,隱約還能看見劍身上的銘文。“這難道是荒蕪宗的武庫嗎……”
“看起來是一處墓地。”周肖誠踩在了那些殘兵斷刃上,深處走去,“可是荒蕪宗為什麼要為這些兵器專門設定這樣一處墓地?”
終陵棄也不明白,如果這裡真的只是為了存放這些已經變成廢鐵的武器,荒蕪宗何必苦心營造這樣一個隱蔽的所在?
“終兄弟,你看這些武器的碎片,每一件都碎裂成差不多大小的物件,一路走來遍地都找不到一把稍微完整一點的。”周肖誠端詳著腳下的那些碎鐵,“它們就像是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在同一時間震碎的。”
終陵棄望著遍地的碎片,確實感覺它們碎裂得太過整齊了一些,但是這裡的碎片如果完好復原起來估計能夠造出數千件兵器,什麼樣的力量能夠在瞬間將數千件兵器同時粉碎?他端詳著手心的那片碎鐵上的銘文,忽然發覺這銘文似乎與蜘蛛送給自己的那把劍上的銘文有著相似的工藝。
“或許這才是荒蕪宗深藏這個場所的理由。終兄弟,你快過來看。”周肖誠的聲音從前頭傳來,隱約帶著興奮和欣喜的意味。
終陵棄聞聲趕上前去,在周肖誠身邊停住了,他們站在了一處由碎鐵攏起的小坡上。前方的景象讓兩人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彷彿在此時此刻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會驚擾了不知在何方的神靈。
碎鐵環繞著一片凸起的圓形石臺,石臺上有一尊高聳的石座,一具披著灰色斗篷的枯骨端坐在石座上,他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姿態微微頷首。但更吸引終陵棄和周肖誠的不是枯骨和石座,而是那座石臺下插著的七把長劍。
那是他們在整個墓室中看到的唯一完整的七把武器,七支整體造型相似,但細微處各有不同的長劍環繞著那具枯骨所在的石座依次排開。每一把劍的劍身上都有複雜的銘文,終陵棄忍不住上前察看,卻不識得那些組成銘文的文字。
“這是異族的文字?”終陵棄疑惑地問道,“可是我從沒聽過異族會有這樣精湛的鑄劍工藝,毫無疑問這七把劍都是名劍中的極品,能夠與之為伴是一名劍士一生的追求……”
周肖誠慫恿道:“終兄弟看上了哪一把?拔起帶走便是。”
終陵棄懷著敬畏的心情用目光一一掃過那七把名劍,吞嚥了一口唾沫說道:“這些東西對荒蕪宗一定有非凡的意義……我……我即便再喜歡,也不能做出偷竊的事情。”
周肖誠撇嘴:“你真的活得很累啊。”
“不,周兄,我已經覺得很開心了。”終陵棄回頭對他說道,“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會帶我看到怎麼樣的秘密,我其實心裡一直在害怕。最後得到的這個結果,反倒讓我很滿意。就這樣吧,我們還是原路退出去,把門封上,就當沒有來過。”
“不取一物?”
“對,不取一物。”終陵棄忍住了自己內心的誘惑,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那七把長劍,緩緩往後退去。
周肖誠苦笑:“那我費那麼大周折帶你來這裡豈不是對牛彈琴?以後可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你知道嗎?那扇青銅門的鎖是特製的,鑰匙在插進鎖孔的時候就會被毀壞,那扇門一旦關上,我就再也沒辦法帶你進來了。”
終陵棄愣了一下,驚疑道:“周兄,你到底是從哪得來的鑰匙?”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是寒林寺的空海大師給我的。”周肖誠聳了聳肩,“鑰匙是我第一天來的時候他就交給我了,本來讓我在合適的時候轉交給荒蕪宗。我從那一天開始偷偷調查這把鑰匙的用途,結果發現了湖邊木屋的機關。”
終陵棄更加驚恐了:“那你一直瞞著空海大師?現在鑰匙毀了,你拿什麼交代?”
“很奇怪的是,咱們仨離開寒林寺的時候,空海大師暗示我湖下有東西等待著去發現。”周肖誠思索道,“我覺得他是因為你才會這樣做的,或許這把鑰匙也並不一定要還給荒蕪宗。”
沒等終陵棄從他的話裡理清楚前因後果和關係,周肖誠就自作主張地走到了那座石臺前,望著面前的七把名劍說道:“如果白來一趟以後一定會後悔的,終兄弟,我幫你做決定吧。”
他伸手抓住了正中的那把劍的劍柄,想要將它從石臺下的劍槽中拔出來。
“周兄!”終陵棄來不及阻止他,情急之下叫了出來。
周肖誠的身形頓住了,他的胳膊不管怎麼使勁,都無法將那柄劍拔出一星半點,彷彿劍身已經與劍槽融為一體。
“拔不出來?”周肖誠不相信似的又去握住了右側的那把劍,依舊無法撼動分毫。
掌心傳來的刺痛感讓他不得不放棄了繼續握住劍柄,鬆開手後,周肖誠發現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時已經滲出了一股鮮血。
“這些劍不是你們能夠碰的。”一個陌生的聲音從後頭的青銅門入口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