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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人心叵測

入夜之後,腦海裡一直想著分開前藤以寧說的那句“防人之心不可無”,終陵棄躺在草蓆上輾轉反側。

他一開始並不太相信那個叫做小衣的少女會坑害他們,直到藤以寧說了對方有意將他們三人分開的舉動後,他才開始有所警覺。確實一開始去的沈氏那戶人家看起來足夠住下三個人,或者至少住兩個是沒問題的,但對方卻執意給他們三人安排不同的人家落腳,雖說彼此鄉鄰雞犬相聞,但終究還是有些奇怪。

從情感上終陵棄還是不願意去想小衣對自己一行人另有所圖,因為在跟著少女來村子的路上聽她講起自己悽慘的身世,對她還是十分同情的。況且終陵棄覺得少女那個時候也不像是在騙自己的樣子,她流露出的感情很真實。

但是藤以寧說的沒錯,行走江湖的人最怕的就是陰溝裡翻船,明槍明刀反倒不可怕,算計人的鬼蜮伎倆最是難防。倘若因為自己一時的大意造人暗算,空有一身本領施展不開,這樣死去是最為悲哀的。

正當終陵棄躺在草蓆上胡思亂想之際,外頭忽然傳來了兩聲小石子擊打在木門上的奇怪聲音。

終陵棄下意識地想要從床上爬起來,他以為這是藤以寧悄悄來叫他的暗號,但是起身的一剎那他忽然察覺到門外的氣息有些異樣。這是他習武以來第一次真實地感受到氣息的存在,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但已經足夠讓他判斷出門外的人不止一個。

“啪啪”,又是兩聲石子的響動。

終陵棄悄悄爬下床,躡足摸近門邊,隔著門板聽外頭的動靜。

外頭有一個低沉的男聲說道:“應該睡著了吧?老二那邊呢?”

“那個女的也睡著了。”邊上有人說道,“不過那個小和尚的房間裡還亮著燭火。”

“沒關係,那個小和尚沒什麼威脅。”

“那咱們這就過去吧?”

“走走走……”

終陵棄貼在門板上屏住呼吸靜聽,確認外頭那兩人走遠之後,他坐在地上沉思了片刻,起身抓起外衣披上,帶著未隱寒鋒從床邊的窗戶翻了出去。

走在夜幕下的鄉村小道上,終陵棄感覺渾身一陣陣泛起涼意——不想竟然真的被藤以寧說中了,這村子裡的人有古怪。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他們圖謀什麼,但顯然方才門外的對話已經是不懷好意了,他擔心慧一小和尚的安危,來不及去知會藤以寧就獨自趕了過去。

沈家的宅院就在他借宿的那戶人家隔壁,但終陵棄捨近求遠繞了半圈,與那兩個在自己門外密謀鬼事的人錯開了路線。他來到沈家後院牆外時,遠遠看見慧一所在的那間屋子果然還亮著燈火。

此時無心去管那小和尚大晚上不睡覺在做什麼,終陵棄輕鬆地翻過了矮矮的土牆進入了沈家的後院,然後藉著後院堆放的雜物和幹柴堆爬上了東屋的屋頂。他想先佔據高處觀察一下那兩個傢伙要做什麼,再做下一步打算。

剛在屋頂站穩腳跟,終陵棄立刻就聽到了底下傳來了馬嘶聲,他愣了一下,朝自己一行人存放馬匹的前院望去,只見兩個漢子正在拽藤以寧的那匹白露。

這些人居然是在打己方馬匹的主意……終陵棄愣了一下,忽然就惱火起來,他原以為此地離雲停鎮不遠民風也還算淳樸,沒想到村民居然見財起意。不,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見財起意了,他想或許那個少女在鎮子上主動說要給他們介紹住宿時就已經埋下了惡意。

想起那個少女,終陵棄感到痛苦又為難,他分明想著自己多少要幫那個少女一點忙,哪怕只是多給她一些報酬也好,可是到頭來這居然是一個圈套。

為什麼即便他離開了忘川,還是偏偏要遇見人心險惡?終陵棄感到很失望,他甚至有些悲觀地想或許世道本就如此。那個在試練塔中損人不利己的雷衛,和如今這些貪圖財物暗算己方一行人的村民,在他眼中漸漸已經沒有任何區別。

白露發出了甚為抗拒的嘶鳴聲,那兩個人合力也沒能輕易將它馴服。終陵棄蹲在屋頂,正在猶豫是否要下去現身,忽然聽到底下有人開門,慧一小和尚竟然從他的屋子裡跑了出來,對著想要把白馬從院子裡牽走的兩個人大聲呵斥。

“住手!你們是什麼人?”

那兩個正在專心致志對付馬的漢子看了一眼慧一小和尚,見他不過只是個孩子,便不屑地嚇唬他道:“小和尚,不關你的事,滾回去睡覺吧!”

慧一沒有被他們給嚇住,義正詞嚴地說道:“這是我同伴的馬!不是你們可以隨便碰的!”

“你同伴在哪兒呢?”其中一個人冷笑著問道,“識相的就滾一邊去,別來礙事!”

“你們再不住手,我可要喊人了!”

那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哈哈大笑,其中一人放開了馬,隨手提起門邊一根木棍朝慧一走了過去:“看起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老實了。”

他說著舉起木棍朝小和尚的頭頂打去。

終陵棄在房頂上看到這一幕哪裡還呆得住,他飛快地縱身躍下,落在了慧一小和尚面前,抬起雙臂架住了那人砸下來的木棍。

那人被忽然出現的終陵棄嚇了一跳,加上他本來就只是想嚇唬那小和尚,手上留了幾分力道,砸在終陵棄雙臂上的時候沒有多大的力氣。即便如此,他還是被謹慎的終陵棄主動激發的護體陽劍勁給彈開了好幾步。

在荒蕪宗試練之塔上受多位教席指點之後,終陵棄對自身所會的武藝有了不少的瞭解,這幾日進步也不小,此時不用拔劍面對這兩人心裡底氣也很足,用護體內力輕易將對方彈開這是他在跳下屋頂之前就預料之中的結果。

“大半夜不睡覺,拿石子砸我的門,原來是想偷馬呢?”他站在慧一身前,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雙臂說道:“那麼粗一根棍子在你手裡怎麼跟繡花針似的?完全不痛不癢。”

“你……你……”被終陵棄說破了自己的行動之後,兩人顯然都又氣又怕,尤其是看到終陵棄雙手招架木棍的一砸後跟沒事人一般,兩人都明白了這是個不好惹的人物。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終陵棄抬手握住了身後的劍柄,他將劍拔出了一寸發出刺耳的金屬音,威脅道:“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終大哥,手下留情吶。”慧一到底是出家人,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要勸終陵棄不要傷害對方。

“老二,他只有一個人,我們一起上!”手持木棍的那個漢子居然沒有怯場,仍是不肯放棄,想要靠人數優勢來制服終陵棄。

那個被稱作老二的漢子點了點頭,兩人各自抓著一根木棍,分別從左右兩側向終陵棄包夾過來。

終陵棄鬆開了劍柄任長劍滑入劍鞘,他想自己對付這樣兩個沒有武功底子的人還要拔劍的話實在太欺負人了,索性就赤手空拳來應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