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棍當頭砸下的時候,終陵棄已經做好了用雲體風身逆轉絕境的準備,但他突然發現站在面前的矮子身形一震,往後倒退了出去。
“誰?誰!”那矮子將鐵棍橫在身前,發出怒問。
“是那個小禿驢。”一直沒有出手的男人將脖子上的白色長巾甩到身後,冷冷地看著終陵棄後方騎在馬背上的慧一。
終陵棄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只看到那個矮子被擊退, 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力量。
慧一的一隻手仍保持著向前伸出的姿態,他對終陵棄的背影說道:“終大哥,我助你脫困。”
終陵棄愣了一下,也沒有再多想,凝神靜氣等候著慧一的下一步動作。對面的那四個刺客也不是傻子,只是因為持棍的那矮子一上來就被慧一逼退,他們還沒有看出這小和尚的深淺,一時都有些拘謹。
魍魎二人仍然緊緊拉著鉤鎖,他們看見慧一忽然從馬背上一躍而起,身形從高處急墜而下,兩掌都按在了終陵棄肩膀上。
終陵棄感到渾身都被一股強大的外來氣勁充盈,他試著去掙脫束縛,但仍是無濟於事,頓時著急得面紅耳赤。
慧一兩掌抵在他肩膀上,整個人倒立在他頭頂,低聲說道:“不要嘗試掙斷鐵鏈,嘗試去發勁把力量傳出去!”
終陵棄領會了慧一的意思,立刻用自己體內的陽劍勁引導著慧一灌注給自己的力量透過束縛著自身的兩根鐵鏈向對方傳過去。
魍魎二人感受到手中所握持的鉤刃上傳來的強大力量,兩人對視了一眼後也各自奮起內力與之對抗,一時之間兩道鐵鎖都被繃緊,並且不住地發出震顫的聲音。
“鬼!你別看著啊!”魍魎二人光對抗鐵鏈上的那股力量就已經滿頭大汗面紅耳赤,他們對拿鐵棍的矮子不滿地喊道。
慧一知道那個矮子很快就會出手,他們必須搶在他動手之前幫終陵棄開啟困境。
“終大哥,你忍耐一下。”
終陵棄聽到慧一在頂上說了一聲,儘管他心理有了準備,還是被那股忽然灌進自己體內的灼熱內力給震得五臟六腑發顫,險些要吐出血來。
“發勁!”慧一對終陵棄喊道。
終陵棄破聲大吼,兩根鐵鏈竟然在這一刻變得通紅,鐵鏈另一端的兩個刺客則是面色慘白,兩人的嘴角都溢位了鮮血。
“快鬆手!”為首那名黑衣刺客厲聲斥道。
魍魎二人有苦自知,他們何嘗不想鬆手?然而終陵棄透過鐵鏈穿過來的那股灼熱之力上有種將人吸住的奇妙神通,他們兩人早有放棄之心,但無奈掌心卻和兵刃的握把緊緊黏在一起,如同烙餅和鐵板一般。
矮子見狀舉起鐵棍,對著鐵鏈中段砸了下去,鐵棍發出一陣脆響,將兩根鐵鏈盡數砸斷。
那個刺客摔倒在地,兩人的雙手都被燙的起泡發爛慘不忍睹。
終陵棄也不太好受,慧一直到這時才鬆手撤力,落在了他身旁,他感覺體內那股灼熱的感覺消退了,陽劍勁渾厚的力量正在恢復他的內傷。
“沒想到小師父你這麼利害……”終陵棄喃喃道。
慧一目視前方,表情仍不輕鬆,對終陵棄說:“終大哥,雖然創傷了兩個刺客,但眼下我們還沒有佔上風,你不要掉以輕心了。”
終陵棄看了一眼那個兇狠的矮子和他身後一直沒有出手的黑衣首領,沉默地點了點頭。
“魍魎二人退後療傷,鬼,你去。”黑衣男子指揮道。
終陵棄早已除下身上的鐵鏈,但他並沒有將之拋棄,而是各取一截握在手中,鐵鏈上還留著那兩名刺客的鉤刃。他握著鐵鏈甩了兩下,對那個矮子做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矮子二話不說,長棍疾掃終陵棄的下盤。終陵棄騰身一躍避過,將鉤刃甩向了對方,他意在用鉤刃和鐵鏈勾住矮子手中的鐵棍,而後就可以讓慧一如法炮製將之重創。
看到終陵棄甩來鉤鎖想勾自己手中的兵器,那矮子反應很快地將長棍由橫打直,當作長槍一般對著凌空一陣撥打,將兩把鉤刃全部擊落開啟。
“這人的功夫相當不錯。”慧一說道,“不過他力量雖強招式雖巧,內力卻不怎麼樣,終大哥,貼近長棍的範圍內!”
終陵棄此時對慧一已經完全信任,毫不猶豫地按照他所說的做了。
兩道鉤鎖將對方棍棒的進攻節奏大亂後,終陵棄一記佯攻將兩條鎖鏈全部脫手甩出,毫不猶豫地拔劍衝前。
趁那矮子應付兩道鐵鏈的轉瞬之間,他已經跑進了長棍的範圍,與那矮子幾乎貼身相對。
長劍往上一斬,頂起了對方想要迴護的鐵棍,終陵棄趁勢鑽進了對方的臂圍之內,他一記兇猛的肘擊頂在了對方的面門上。
那矮子渾身都似鋼筋鐵骨,然而鼻樑被終陵棄肘擊還是吃不住往後仰倒,頓時渾身空門大,終陵棄趁勝追擊,一腳將他踹飛了出去。
雖然在荒蕪宗試練中已經學到了對內力的掌控和運用,但終陵棄還是不太熟練,之前是在慧一的輔助下加上有心算無心才成功傷了魍魎兩人。代號為“鬼”的矮子既然知道了慧一那奇怪的內力,自然就會提防他,而終陵棄的陽劍勁水準忽高忽低,方才好不容易得到的那一腳機會雖然重傷了對方,卻沒有致死。
按慧一所算,終陵棄方才若是發揮出了全力,應該已經成功要了那矮子的命了。他原本已經篤定今日要破戒殺人,沒想到終陵棄沒能徹底成功。
“看來天意如此,雖然我有足夠的決心,卻不能怪終大哥。”慧一在心中想道。那矮子已被重傷,仍頑強地用鐵棍支起自己站立,他口中不住地往外流血,顯然被終陵棄傷到了內臟。
先前被他用灼熱真氣損了手掌的兩個刺客受的內傷還較輕,此時他們已經恢復過來一些了,兩人都撕下身上的布帛裹住了雙手,看起來仍有一戰之力。
終陵棄看到那個黑衣男子朝自己緩緩走來,不免有些緊張不安。這個黑衣男子一直在旁觀察沒有插手他們的戰鬥,現在他的三個同伴都已經傷在自己手上他才決定要動手,這個人是自負還是……
“早就聽說荒蕪宗有七把傳承古劍,能夠配得上它們的都是好手。”黑衣男子脖子上的白色長巾隨風飄動,他淡笑著說道:“我只是沒想到荒蕪宗的宗主居然這麼年輕。”
終陵棄淡淡地回答道:“你搞錯了,我不是荒蕪中人,但劍確實是荒蕪的古劍。”
“哦?那你為何要這般拼命。”他面露不解之色,“我們一路隨你到此,你若就此北行,也就相安無事了。可你想要折返淮安去救餘恨水,那是萬萬不能。”
“潛龍門的餘掌門倒不是我最關心的。”終陵棄說,“那個雲中劍的姑娘可不能有事。”
黑衣男子愣了一下,繼而理解一般地輕笑:“是我想錯了,你既然不是荒蕪中人,又怎麼會管那麼多閒事。不過既然是為了姑娘,倒也在情理之中。”
終陵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一時沒有回答。
“男人年輕的時候總會很難在女人和大業之間取捨,對嗎?”他似有感慨,“你為了她要對上整個淮南分渡的忘川刺客,這就是你的取捨?”
終陵棄說:“我沒有成就大業的野心,那個姑娘也不是像你想的一樣是我的女人,但我就是不想讓她有事。”
“說到底還是喜歡吧,只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嘴上不便承認而已。”
終陵棄愣了一下,莫名有些口乾舌燥,他定了定心神說道:“閣下說那麼多,是想勸我好自為之知難而退,還是別有所圖在等你的同伴療傷?”
“不,只是單純對你的目的和理由有所感慨。”刺客自嘲地一笑,“我的話是太多了。你現在已經有回淮安的資格,可我三個兄弟敗在這裡,他們都不甘心對的。你不怕死,就繼續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他說完轉身對那三人道:“先撤退吧,今天丟的臉已經夠多了。”
終陵棄奇怪地追問道:“你不打算和我動手?”
“怎麼說呢,雖然承認我有點害怕你邊上那個小和尚會顯得有點丟臉,但確實是這樣,我認為現在不適合和你交手。”他大笑了兩聲,“不過沒關係,淮安是我們的地盤,你敢來的話就有的是機會。”
終陵棄咬了咬牙說:“若是我現在不想放你們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