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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妥協

在孟漁舟的掩護下,終陵棄扶著曲深情有驚無險地下了樓梯。一樓大廳裡打鬥的人稀少了許多,因為剛剛那陣不顧敵我死活的炮擊,許多人都選擇了暫時放棄戰鬥逃命。帝國軍的士兵們大多數都撤出了客棧,留在這裡糾纏不休的多半是那些來自荒蕪的劍士們。

孟漁舟一劍刺傷了朝他們衝過來的一名白衣劍士的手臂,將其逼退後沒片刻功夫,那人又不依不饒地衝了上來。

這一次孟漁舟沒有再留手,一劍挑飛了他手中的長劍後,順勢斬下了那人的半條胳膊。

終陵棄帶著曲深情穿過小門來到後院,但他很快又退了回來,與正背朝這邊退過來了孟漁舟撞在了一起。

“怎麼又回來了?”孟漁舟心急地問道。

她覺得客棧大廳裡剩下的那些雲中劍的遊俠一個個都固執得像某些不可理喻的野蠻動物,明明這樓隨時會傾塌,卻還要在此爭鬥不休。

終陵棄並非不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是他剛剛才出後門,就看到後院圍牆上攀上了不少帝國軍的士兵,去路已經被堵住了。

孟漁舟聽他說了後院的情況,心猛然一沉,果然合圍已經完成了。這本該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外頭指揮的人就算再蠢動作再慢,這個時候也應該把各處退路都封死了。

“小賊!束手就擒!”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的怒喝,終陵棄身體裡的某處神經像被刺激了一般突然一跳,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藤以寧在距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正揮刀向一名刺客猛攻。那刺客雙手各使一隻鐵柺,柺棍尖頭帶著尖刺,在四尺長的仿扶桑刀大開大合的劈斬下徒有招架之力,連間隙還手都做不到。

伴隨著長刀揮出一個完美的圓弧,那名刺客左手那只鐵拐被從中開,他頓時失去了原本賴以左右招架的一端。藤以寧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斷開鐵棍後上步近身,掌中刀柄一轉將原本劈斬向下的刀刃轉向朝上反握的姿態,雙手握刀將長刀刺進了那名刺客的腹部。

終陵棄看得渾身冷汗,他覺得這個女人揮刀殺人時那種冷淡的表情和先前向他伸手想要救贖他的時候實在相去甚遠。

藤以寧收拾掉那名刺客後,注意力轉向了另外一名正在和荒蕪遊俠纏鬥的刺客。終陵棄覺得她沒有朝身後看實在是自己這夥人的運氣,然而孟漁舟卻不動聲色朝那個方向跟了過去,她右手握劍,左手卻背在了身後。

終陵棄見識過孟漁舟的手段,這個姿態表明了她右手的劍只是幌子,真正的殺招是背在身後的左手所控制的流星錘。

他想阻止這場爭鬥已經來不及了,孟漁舟雖然提著長劍,但卻憑著一種老練刺客才有的經驗無聲無息地接近了藤以寧的後背。

藤以寧絲毫沒有察覺身後有人接近,她雖然早已鍛鍊自己的五感達道辨識殺氣的程度,但孟漁舟卻為了刺殺而多年修習藏氣的武術,絕世刺客的殺氣只會在出手的那一刻才外露。

五步。孟漁舟藏在身後的左手向前甩出,黑色鐵球直取藤以寧毫無防備的後背。

終陵棄扭開了目光,覺得自己不必再看了,但曲深情隨後發出的一聲驚詫的呼聲卻讓他忍不住又把視線移回了孟漁舟身上。

孟漁舟的流星錘和一支同樣連著繩索的三叉小戟纏在了一起,她正和投出那支三叉小戟的傢伙在原地拉鋸角力。

“怎麼是他……”終陵棄聽到曲深情發出難以置信的呢喃。

他朝那邊看去,不免也感到震驚,用小戟截住孟漁舟流星錘的傢伙穿的並不是荒蕪遊俠的紋雲白衣,而是和忘川刺客們差不多的便服。

“叛徒。”孟漁舟冷冷盯著那個傢伙。

“叫臥底似乎更恰當一點。”渾身穿著緊身的黑衣勁裝,頭上纏著一條黑色緞帶的“刺客”牢牢牽扯著手中的繩索說道。

終陵棄被他們的對話搞得一頭霧水,他向曲深情問道:“這個人也是像我一樣半途加進來的?否則以忘川只招收幼童的規矩,怎麼可能被人滲透進來?”

彷彿是為了解答終陵棄的疑惑,那個傢伙抬手在臉頰上摸索了一陣,隨後將麵皮整個揭下,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那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一張臉。

“化裝易容可不僅僅是刺客會做的事情。”

在他和孟漁舟對峙的這陣功夫,藤以寧又解決了一名刺客。她轉過身來面對孟漁舟,振袖抖落刀尖血珠,彎腰屈膝收刀入鞘。

曲深情和終陵棄看到這一幕都產生了恐懼,昨晚他們在鷂子東巷就是被藤以寧用這一手拔刀術給擊敗。尤其是親身領會過這一招的曲深情,她忍不住開口大聲向孟漁舟示警。

藤以寧被曲深情的聲音引得轉移了視線,她的目光越過孟漁舟落到了後頭相互扶著彼此肩膀的終陵棄和曲深情身上,臉色微微有了一絲變化。

孟漁舟在她分神的瞬間果斷鬆開了手中控制流星錘的繩索,飛快地後翻退到終陵棄身前。

大廳內的戰鬥已經將近尾聲,沒有逃走的忘川刺客們非死即傷,大部分都已經被遊俠們制服。

藤以寧止住了其餘人要對那邊的三人一擁而上的態勢,她獨自邁步朝終陵棄走過去。

孟漁舟平舉長劍警告她停在五尺之外的距離,但這個距離算不上安全,雙方的刀劍一觸即發。

“你們已經輸了,不要再無謂抵抗了,放下劍吧。”藤以寧對孟漁舟說道。

孟漁舟不為所動,她露出了自嘲的笑意,說道:“昨晚他背你回來的時候我想殺你,被他攔住了。今早在閣樓我還是想殺你,又被他攔住了。現在到了這個地步,我想殺你,他總該不會阻攔的吧。”

藤以寧聞言,看了終陵棄一眼,冷淡的身前上出現了一絲猶豫,說道:“不如跟我走吧,我會向上面給你說情。”

終陵棄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問道:“藤女俠,你們已經大獲全勝,見好就收吧。看在之前咱們井水不犯河水的份上,高抬貴手一次行不行?”

藤以寧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地求饒,用的還是之前易地而處時沒有趁人之危的理由,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終究為難地說道:“職責所在……抱歉。”

終陵棄心裡其實多半料到會是這個結果,雖然認識沒多久,但他太清楚這個人對某些事情的堅持有多固執了。

“不過我會把你的事情和上面如實彙報的……”藤以寧想了想補充道,“要是你之前沒有什麼太大的……”

“他殺過人,不止一個。”孟漁舟冷冷地打斷了她,“你想為他向誰求情?雲中劍的首領,還是如今主政烏月的繡衣使南郭旻啊?”

藤以寧吃驚地看向終陵棄:“你……殺過人?”

“你覺得不可能嗎?你覺得殺過人就是罪無可恕了吧?可你自己不也殺人嗎,就在這裡。”孟漁舟戲謔地笑了出來。

藤以寧毫無愧疚地說道:“我只殺有罪之人。”

“你最好不要和她辯論……”終陵棄表情頗為無奈地拉扯了一下孟漁舟的衣袖,他想和藤以寧辯論什麼道理完全是浪費口水啊,因為她太相信自己所相信的東西了。

“一邊去。”孟漁舟推了他一把,繼續對藤以寧說道:“我不管你大義凜然地殺什麼人,我只知道別人於我有恩我就會念著。還有,評判一個自己接觸過的人還需要套用死板的教條,你到底是個人還是一個沒有自己想法的工具啊!”

藤以寧被她最後一句話問得呆怔在那裡,眼中的自信和理所當然漸漸消散。

“有個人曾經為了救我不惜把自己變成自己討厭的那種手染鮮血的人,但是他向來運氣很好,我沒什麼機會回報他。”孟漁舟說完這番像是自言自語的話後,朝藤以寧做了一個招手挑釁的動作:“今天是時候了。”

四周的白衣劍士們圍攏上來,十餘柄長劍齊齊指向孟漁舟。

樓頂不時傳來喀拉喀拉的聲音,誰也不知道這座飽受摧殘的屋子還能堅持多久。

“寧右使,您先退出去吧,這裡不太安全。”

藤以寧緩緩說道:“所有人都退出去。”

遊俠們面面相覷,但很快所有人都依照她的命令退出這座危樓。

等到白衣劍士們都離開了,藤以寧面朝著孟漁舟後退了兩步拉開一段距離,然後抬手拉起斗篷的風帽轉身朝大門走去。

“多謝。”終陵棄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站住。”孟漁舟突然喊了一聲。

看到藤以寧的身影在孟漁舟的喊聲中停了下來,終陵棄和曲深情都用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瞪著孟漁舟。

“喊打喊殺了半天,現在一走了之,就覺得自己能問心無愧了?”孟漁舟刻薄地問道。

“我是兵,你們是匪,你還想怎麼樣……”藤以寧沒有回頭,她的肩膀微微顫抖,像是在忍耐著情緒。

“外圍還有烏月官府的重兵,還有你們雲中劍的人,你既然要放我們,就好人做到底。”孟漁舟口中說出的話讓終陵棄和曲深情這兩個隊友都覺得有點過分了。

“做不到,也不會做。”藤以寧乾脆地拒絕了她。

孟漁舟輕笑,一臉吃定她的樣子:“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