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漁舟聽他誇自己後開心地笑了，依依不饒地追問道：“那到底是長的時候好看，還是短的時候好看，還是不長不短的時候好看？”
終陵棄伸出食指在她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
“啊！”孟漁舟驚呼了一聲，捂著被他彈中的額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著他。
“只要是小孟就好看，小孟最好看了。”終陵棄笑著往前走去了。
“不帶這樣的……”孟漁舟愣在那兒好一會兒，才小跑跟上他。
銅牢軍鎮內部不大，而且大部分都被劃為了駐軍的用地，他們現在所走向的地方就是一處訓練場。
這個時候已經快到晚飯的時間了，帝國軍的作訓時間早已結束，但校場上還有一小隊人圍著圈子在練習。
“這些人真夠努力的。”孟漁舟抱著雙臂說道。
終陵棄一眼就看到了葉慎之，他說道：“葉氏軍武世家出身的子弟，本可以輕易地進入羽林禁軍。既然會主動選擇來這裡，一定心中抱有某種堅持吧。”
“你認識嗎？”
“記得在旻昌遇到的那個葉姑娘嗎？帶隊的那個小軍官，是她的弟弟。”終陵棄說，“他叫葉慎之，是葉氏本家這一輩最後的男人了，他的父兄都已經在對匈奴的戰爭中犧牲。”
“是……是嗎……”孟漁舟心懷敬佩的同時感到不可思議，“那他不是應該被留在家裡，以延續家族的血脈嗎？”
終陵棄原先也這麼認為的，但是在葉心笛的陪同下參觀了巍山的碑林之後，忽然就改變了這個念頭。
國難危亡，根本就沒有什麼人是不能死的，何況葉氏是代代相傳天生的宸粼軍人。
“他根本就沒把自己當什麼世家子弟看吧。”終陵棄說著朝那邊走過去。
注意到兩人過來，葉慎之和士兵們都停止了對練，他向終陵棄行禮：“指揮使。”
“軍中練習用的而是木刀嗎？”終陵棄看向他手中的武器問道。
“是，我們的任務是偵查追蹤，不會衝鋒陷陣，所以沒有裝備騎槍，只攜帶刀和弓弩也要輕便一些。”葉慎之回答道。
終陵棄扭頭對小孟提議道：“要不要用他們的木刀來比一場？”
“哦？你現在對自己很有自信了嘛！”孟漁舟笑道，“比就比，先說好，不可以依靠那把劍。”
“既然是用木刀比試，當然不會依靠那把劍，我們點到為止。”終陵棄從葉慎之手中接過了兩把木刀，將其中一把遞給孟漁舟。
孟漁舟拿到木刀的一瞬間就對終陵棄施展了突襲，她飛快地貼身上來，因為兩人的距離原本就很近，所以突襲用的不是刀而是拳腳。
終陵棄明顯對此準備不足，他還以為孟漁舟會和他像切磋比武一樣老老實實擺開架勢，沒想到她路子這麼野，拿到武器立刻就動手了。
孟漁舟一拳打中了終陵棄的胸口，隨後矮身躲過了預料中他揮刀的反擊，一記掃腿直接讓終陵棄失去了平衡。
狼狽地翻滾拉開距離後，重新站起的終陵棄將木刀橫在身前，誇讚道：“打得好啊，小孟。”
孟漁舟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我給你重新爬起來的機會咯，再來吧，終陵棄。”
手中的雖然是木刀，但終陵棄還是將它當作劍來使用，而孟漁舟用的則是學自銀麟的一手快刀。因為是點到為止，所以他們彼此都沒有在招式中運用內勁，只是拆解對方的招數再還擊。
轉眼間過了十幾招未分高下，下一剎那不知是心有靈犀還是機緣巧合，兩人同時用出了動作幅度很大的迴旋劈斬，兩柄木刀撞在一起，雙方都傾斜身子加上了力度，寸步不讓。
“和我一個女孩子比力量，渡主也不覺得丟人呢！”孟漁舟笑道。
“看你細細瘦瘦的，力氣不小嘛。”終陵棄雙手施力，這般回應道。
“傻子，又不知變通了。”
見孟漁舟嘴角一勾，終陵棄心生不祥，果然又著了她的道。孟漁舟一腳踢在了專心拼刀的他的膝蓋上，儘管她控制了力道，終陵棄還是有種差點斷腿的感覺。
下身失衡，手上的力量也頓時分散了，孟漁舟的刀輕易地從他的壓制下脫身出來，翻轉一下抵在了他的頸邊。
葉慎之等在旁圍觀的帝國軍們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
“還來嗎？”孟漁舟連續贏了兩回，興致勃勃。
終陵棄低頭望著自己手中的木刀，心想刀和劍雖然有共通之處，但總歸是有區別的，自己握著木刀去使天劍術總覺得有些不自然。
“葉將軍，有白木杆嗎？”他扭頭向葉慎之詢問。
“白木杆……那是練槍用的，騎軍沒有，不過銅牢的步軍有，指揮使你等一下，我去幫你要來。”
葉慎之很快就取回了兩支去掉了槍頭、兩端用布裹了棉絮團的白木杆。
“給，指揮使。”
終陵棄從葉慎之手中接過一支白木槍桿，握在手中耍了兩下，回憶著在荒蕪宗試練塔學到的東西，對孟漁舟說道：“再來吧。”
孟漁舟拒絕了葉慎之遞給自己的槍桿：“我就不用了……還是用刀吧。”
“用刀對槍？”葉慎之心中一震，一寸長一寸強不是說說的，只要被槍守住那段距離，刀幾乎沒有機會。
但這種優劣並非不可逆轉，同樣的，如果用槍的人被刀貼身，也會陷入無比被動之中。
莫非她有自信能夠將距離拉近到貼身？葉慎之對接下來的比試充滿了期待，雖然前兩陣終陵棄都輸了，但他看得出來終陵棄並不弱。
“來吧小孟。”終陵棄雙腿分立，右手槍桿朝孟漁舟一指，左手挑釁地招了招手。
“你什麼時候學的槍術？我怎麼不知道。”孟漁舟單手持刀遊走，沒有像前兩回一樣立刻上前。
“贏了我就告訴你。”終陵棄笑著說道。
“哼，故弄玄虛！”孟漁舟的身形忽然一閃，衝刺的速度讓圍觀的葉慎之等人大為震撼，瞬息之間她和終陵棄的距離已經從十餘步縮短到了四五步。
四五步是終陵棄的底線，他手中的槍桿在這個距離是最有威脅力的，一旦再被孟漁舟接近，長槍就會迴轉不及。
荒蕪宗的教席說過，必須保持自己的槍圓之內沒有敵人。
孟漁舟跳閃騰轉，拼命尋找進入槍圓之內的機會，但終陵棄左刺右挑，攔擋遮架，配合輕盈的步伐，雙方的距離始終在四步到六步之間。
“好像還有點門道。”孟漁舟再次被槍驅逐出四步之外，她停了下來，微微喘氣。
“嘿嘿。”終陵棄自己雖然沒有好好鑽研過槍術，但在荒蕪宗學到的那幾套已經足夠應對當下的情況了，這還是他在淮安與龍夜實戰中檢驗過的，所以用起來不缺自信。
孟漁舟的眼神左右流轉，似乎在思索對策。
“小孟，你不繼續攻的話，我要來咯。”
“是嗎，我還以為你只會守著那方寸之地呢。”
彷彿是為了回應她那句嘲諷，終陵棄手中的槍桿第一次做出了攻擊的動作，如果這是一把裝了槍頭的長槍，孟漁舟此刻會看到如輪圈一般銀色的槍尖疊影。
終陵棄主動出擊正是她想要的，一直防守的槍圓難以突破，但轉入進攻的長槍必然會多出可趁之機。孟漁舟決定冒險賭一次，揮刀試圖打偏終陵棄刺過來的槍頭，然後順著槍桿接近終陵棄。
終陵棄看似全力刺出的槍桿忽然往後一縮，只是相差了一寸的距離，孟漁舟揮砍落空，回縮一寸的長槍再次發力刺出，槍桿一端點在了孟漁舟握刀的手腕上。
“啊。”她低呼了一聲，裹著棉絮包的木杆戳中手腕時還是帶來了不小的疼痛感。
看到孟漁舟的木刀脫手落地，終陵棄一下丟開了槍桿，跑上來握住了她的手腕：“沒傷著你吧。”
“好疼……”她誇張地露出無淚乾哭的表情。
“抱歉，最後一下沒收住。”終陵棄好像沒有察覺她的表演，認真地揉著她的手腕。
“喂，這麼多人看著呢……”孟漁舟居然有些難為情。
終陵棄正想說話，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了銀麟的聲音。
“原來你們在這兒呢。”她似乎有要和終陵棄商量的事情。
終陵棄將孟漁舟掉落的木刀拾起來還給葉慎之，與孟漁舟、銀麟一同離開了駐軍的校場。
“怎麼了？”他主動詢問道。
“南郭旻找你。”銀麟說出了讓他很驚訝的訊息。
“有說什麼嗎？”
“沒有。”銀麟搖頭，“不過他看起來心事重重。”
終陵棄還關心另一件事，問道：“秦舒華那邊……”
“監視的人已經安排好了，這個你可以放心。”
“好，那我去看看南郭旻有什麼事。”終陵棄說著在孟漁舟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回牧芝仁那邊去，不必跟著我了。”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這是任務，去保護殿下。”終陵棄隨口應付道，其實他是不想帶孟漁舟一起去見南郭旻，說不清楚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