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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異鄉為客

使團在匈奴王庭派出的騎軍引導下跋涉了十餘日,終於抵達了匈奴王庭如今所在的長羿川。鐵車河與朔冰河的支流在此處交匯,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肥沃平原,匈奴人統治的權力中心王庭便設在此處。

“牧芝仁殿下,果然是你。”從王庭出來迎接他們的是之前來過宸粼的匈奴三王子伊稚斜,他主動上前用熟練的宸粼官話同牧芝仁打招呼。

牧芝仁剛離開馬車,看到了伊稚斜身後跟隨的那些匈奴武士,心中感到非常震撼。

伊稚斜身後有八個人,每一個都高大威武,配著他們身上穿著的黑色鐵甲,讓他不由自主地聯想到鐵塔。

蕭彥勳盯著那些人身上厚重的黑色鐵甲看,他沒想到匈奴也會有這樣嚴絲合縫上下齊整的鐵甲,這些人所穿的板甲看起來比虎林遊擊的魚鱗鋼甲更加結實可靠。

“伊稚斜殿下的武士都很威武啊。”牧芝仁稱讚道。

“這不是我的武士,是王庭的勇士‘鐵浮圖’。”伊稚斜笑了笑,“所謂鐵浮圖,便是鐵塔一般的勇者,這樣的武士都是匈奴萬里挑一的。”

能在這裡見到牧芝仁,他看起來真的很高興,朝牧芝仁伸出了手。

“襲擊我宸粼北部四州的,也是這樣的武士嗎?”牧芝仁只是象徵性地與伊稚斜握了一下手。

伊稚斜臉上的笑容尷尬地褪去了,他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回答,牧芝仁又尖銳地說道:“我是來換回宸粼被擄走的子民的,一萬四千多戶,不知道他們還有多少人活著?”

伊稚斜沉默不語。

“帶我去見大單于吧。”牧芝仁看了看左右的終陵棄和南郭旻,“陪我來的人應該也希望儘快辦完事返回,我們就不客套了。”

“大單于外出打獵了,”伊稚斜抱歉地回答道,“使團先在王庭住下吧,等單于回來再安排接見你們的事情。”

牧芝仁點了點頭:“禮物我們已經帶來了,請貴軍清點吧,既然單于不在,國書也無法投遞,請你帶我去看看那些百姓,行嗎?”

伊稚斜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好,不過還希望你不要生氣。”

“見到單于之前生氣也沒有用吧。”

“所有戰勝掠奪來的,都是奴隸,這是匈奴的規矩。即便那是你們要贖回的人,在大單于同意放人之前依然是奴隸。”伊稚斜提前給他說明情況,以免他到時候看了會接受不了。

終陵棄心中有些擔心牧芝仁對匈奴懷有的仇恨會被點燃,他已經做好了隨時制止牧芝仁的準備。

“作為使者,這些我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牧芝仁的反應出奇的雲淡風輕。

“好,吃點東西吧,之後我帶你去看。”伊稚斜看向了牧芝仁背後的人,“你要帶隨從去嗎?那裡還處在將軍們的管制下,加上你大概只能帶三個人。”

“我就帶他們倆去。”牧芝仁指了指終陵棄和蕭彥勳。

“那位是你身邊的侍衛長蕭統領吧?這位倒是沒見過。”

蕭彥勳心中一震,沒想到伊稚斜還記得自己,或許是虎林遊擊給這位匈奴王子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使者同時也是探子,這是雙向的,他們抱著打探匈奴虛實的心來到王庭,而到過帝都雲翔的伊稚斜同樣也摸過宸粼的情況……

“這位是負責使團安全的終指揮使……”牧芝仁介紹道。

“在下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侍衛而已。”終陵棄的意思是伊稚斜沒有必要問自己姓名了。

“能夠出任使團的護衛長,閣下一定不會永遠默默無聞吧。”伊稚斜看著終陵棄揹著的那把劍,好奇地問道:“指揮使是貴國相當高階的武官了,但很少看見軍中有人用那種劍,閣下不是一般的宸粼軍官吧?”

“出仕前是江湖草莽。”終陵棄回答道。

“這麼說可能有些冒昧,不過我很想看看你們所謂的江湖武人的身手。”伊稚斜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匈奴的勇士比試比試呢?”

終陵棄瞅了瞅他身後那八名鐵浮圖,問道:“現在?”

“不,當然不是,現在的話太失禮了。”伊稚斜笑了笑,“你們來的時間很趕巧,過幾天是我們匈奴一年之中最盛大的節日之一……”

“節日?”

“蒼戈烏爾魯,用你們的話說,就是蒼青之神的祭典。”伊稚斜解釋道,“我們相信是天父蒼青之神庇佑著全族,武士們會在那一天進行最激烈的搏鬥表演以致敬蒼青之神。”

終陵棄說:“聽起來似乎我要是輸了會被祭天。”

“大單于不會對遠道而來的賓客做出這樣無禮的事情的。”伊稚斜保證道。

“但對你們的鄰居,你們一直表現得很野蠻。”

“戰爭是國家的事情,有時候並不被我們的意志所左右。”伊稚斜嘆了口氣,“就我個人來說,我不希望兩國打仗。”

伊稚斜將他們請進自己的帳篷,帳篷裡已經準備好了美酒和食物,他先向牧芝仁敬了一杯酒,然後抱歉地說自己要先去解決一下外頭的事先失陪了。

“殿下,我決定接受他的提議,在蒼戈烏爾魯祭典迎戰匈奴的武士。”伊稚斜離開後,終陵棄對牧芝仁這般說道。

“為什麼?你不覺得這很危險嗎?那些武士……”

“那樣重要的祭典,單于一定也會在場吧,我要挫他們的銳氣。”終陵棄一臉認真嚴肅的表情,“我要打敗他們最好的武士。”

“那我也要上場。”蕭彥勳跟著說道,“步戰就交給終指揮使,我和他們比騎戰。”

“彥勳你湊什麼熱鬧?伊稚斜又沒有邀請你。”牧芝仁不答應,“我們來不是來和他們爭個高下的,你的鋒芒還是先藏一藏吧。”

終陵棄喝了一口烈酒,說道:“匈奴剛剛大勝了一場,他們的單于甚至傲慢到沒有迎接我們,如果不在祭典上挫其銳氣奪其氣勢,之後的談判會很難進行的,說不準他們又會提出什麼樣貪婪的要求來。”

“我認同,殿下不能因為伊稚斜一個人放出的善意,就覺得匈奴好對付了。”

“我從沒覺得匈奴好對付過。”牧芝仁咬牙狠狠說道,“終陵棄,你要去打我不攔你,但有一點,你只要下場了,就不許輸。一定……給我贏到最後!”

終陵棄對他這個聽起來無比嚴苛的要求沒有反對,笑了笑:“殿下放心,我一定不給你丟臉,我一定在他們的祭典上,把那些鐵浮圖都給打倒!”

“好!”牧芝仁向他舉杯,“不過不是不給我丟臉,是為了宸粼!”

宸粼……終陵棄感到自己胸膛中有一股烈火在燃燒,烈酒讓他渾身上下熱血沸騰,來到匈奴之後,連“宸粼”這個原本對他來說存在很多值得討厭地方的名詞都變得無比神聖了。

蕭彥勳因為牧芝仁不同意自己參與而感到遺憾,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有些遲疑地問道:“殿下,到了王庭不先去看望蒼陽公主,這樣好嗎?”

“看望姐姐是我們牧家的私事。”牧芝仁放下酒杯,沉聲說道:“確認自己的子民是否平安,這才是……君王該做的事。”

蕭彥勳被他的話語折服了,他低頭道:“我明白了。”

“祭典上的比武我有把握,不過我還有一個心病。”終陵棄此時猶豫地說道,“那個漏網的秦舒華,不知道究竟會對我們的行動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他現在應該已經回到西門靜惠身邊了吧?”牧芝仁猜測道,“我們歸途中,可能會遇到西門靜惠的阻撓。”

“我倒是希望他已經回去了,而不是潛伏下來做一頭孤狼。”終陵棄咬牙。

失去了同伴、陷入絕境之中,儘管絕望但仍試圖狠狠咬傷一口的孤狼,這樣的對手是最可怕的。

秦舒華有可能成為這樣的孤狼嗎?終陵棄回想著自己在銅牢軍鎮那座庫房中與他交談時的情景,心中並不能拿出十分肯定的答案。

那一夜的突襲解決掉了所有西門靜惠安插進來的爪牙,唯獨漏掉了一開始被他們盯上的秦舒華,這絕不是巧合,那個看起來沒什麼本事的傢伙,也許恰恰是死士之中最有膽魄的。

“現在再怎麼想都沒有用了,只能做好準備見招拆招了吧。”牧芝仁說。

“是啊,就看他什麼時候出招了。”終陵棄眯了眯眼,他已經讓銀麟他們做好了戒備。但在主動權易手之後作為防守的一方,他始終覺得不放心。

防守永遠不存在完美無缺無懈可擊一說,強如擁有近三十萬邊軍的宸粼,雲朔幽遼四周的邊境線還是經常被匈奴數萬輕騎捅成篩子。

必須想辦法回到進攻者的位置上啊。終陵棄苦惱地思索著,他指的不僅僅是與秦舒華的這次對抗,而是包括整個幫助牧芝仁走上至高無上之位的全域性。

“抱歉,酒肉還吃得慣嗎?”伊稚斜忽然從外面進來,他的臉上沾了些灰,看起來略顯狼狽。

“伊稚斜王子這是被人打了嗎?”牧芝仁指了指自己臉頰的部位向他示意。

“牧芝仁殿下說笑了,是我之前抓回來的馬王又發脾氣了,咬傷了準備與它配種的母馬。”伊稚斜苦笑,“我也差點被它踢了一腳。”

匈奴擅長培育良種馬,而宸粼軍卻一直苦於沒有良好的戰馬來源,蕭彥勳聽到這個話題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但伊稚斜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差不多可以帶我去看看百姓了吧。”牧芝仁看著面前的殘羹說道。

“請隨我來。”伊稚斜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