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以寧和終陵棄開始追逐的地方離南城門很近,那個被終陵棄盯上的賣魚販子已經出城去了,藤以寧則是不斷地從旁逼迫終陵棄的位置想把終陵棄截在城裡。
但終陵棄逃跑的很快,藤以寧又要顧忌街上來往的百姓,始終沒敢全力追逐。
看到那家夥已經快要跑出城門了,她終於忍不住從人群中一躍而起,飛身越過好幾個人的頭頂,瞬間拉近了和終陵棄的距離。
“城門衛!我是雲中劍右使藤以寧!給我攔住他!”她一邊跑一邊朝城門下的帝國軍衛兵喊道。
在她喊出聲的那一刻,終陵棄已經從兩個城門衛的中間穿了過去。他飛快地拔出長劍,一劍虛晃將擋在面前的最後一名城門衛逼退,然後腳步不停地跑出了城門。
藤以寧追到城門下,她停下來看了一眼那個被終陵棄一劍逼到牆角的士兵,見他沒有受傷,便打算繼續去追終陵棄。
終陵棄出城後沒有走大道,而是刻意往山林裡跑。藤以寧雖然身手比他好,卻要分出注意力去搜尋他逃跑的蹤跡,因此兩人之間的距離不但沒有縮短,反而漸漸拉開了。
但藤以寧在雲中劍受過專業的追蹤訓練,終陵棄光靠山林的掩護還很難把她徹底甩開,往往他剛以為把藤以寧甩掉了,隨後就又感受到來自後頭的濃重敵意。
兩人一追一逃漸漸接近了江邊,前頭山路漸漸平坦,林木也漸漸稀疏,終陵棄的身影出現在了藤以寧的視野裡。她奇怪地發現他沒有繼續跑,而是停下來了。
“怎麼不跑了?繼續跑啊。”藤以寧三兩步來到終陵棄身後,一手按在了他肩膀上,將他的身體扭過來面對自己。
“再跑就要出林子到江邊了,我跑不過你。”他平靜地回答道。
“知道就好,上次說過了,再見到你我就得抓住你了。”藤以寧說著從腰間的皮帶上取下金絲繩晃了晃,“你自己動手還是我綁你?”
終陵棄望著她搖搖頭:“我不能和你走,我還有很急的事情,所以對不起了。”
藤以寧笑了:“我沒在和你商量。”
“我知道。”終陵棄的手忽然往旁邊的樹後一抓,接著他用盡全力猛地將那件東西拉下來。
藤以寧的身體被腳下傳來的巨大的力量帶得往後一傾,隨即她整個人被拴住腳踝的繩套給倒吊了起來。
終陵棄把繩子在樹幹上纏繞數圈後打結繫好,仰頭對藤以寧說了一句“得罪”。
藤以寧萬萬沒想到終陵棄竟然敢設圈套埋伏她,她被倒懸在半空中,腦部瞬間的充血讓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放我下來!”
“等我辦完了事情,會回來放了你的。”終陵棄平靜地說道,“希望你暫時忍耐一下,以你的武藝就算被吊上幾個時辰也沒問題的吧?”
“你要去殺人是不是?你要殺那個賣魚的。”藤以寧從最初被吊起的不適感中恢復過來,她對終陵棄質問道。
“是,你都猜對了。”他爽快地承認了,“我不能讓你阻止我,如果你沒有跟過來就好了不過我說過,就算你再落到我手裡,我也不會傷害你的。”
“為什麼非得要殺人,如果你真的身負冤屈,不是應該更厭惡無端的殺戮嗎?”藤以寧衝他大喊道。
“對不起,我沒法和你解釋。”他把背上的包裹解下來,從中取出了手弩,除錯了一下後轉身朝向了林子外江邊的小屋。
藤以寧看著他的動作,她露出了吃驚的表情:“那是那個漁夫的家?”
終陵棄沒有回答,他試著射出了一支箭,發現距離不夠。
“你要殺人家全家?”藤以寧徹底惱怒了,她在半空中劇烈地掙扎了起來,但還是徒勞無功。
“你閉嘴!”終陵棄渾身顫抖,他對藤以寧吼了回去。“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想要保護別人,只能靠不擇手段!”
藤以寧被他突然變得猙獰的表情給嚇住了,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終陵棄!回頭是岸吧!你的案子我已經有點思路了,我知道當年記錄案卷的官員是誰,等我找到他就清楚了!”
“這和精鐵案無關。”他帶著弩往外頭走去,然而沒走幾步就愣住了。
遠處有幾個騎馬的人從沿著江畔朝他目標的小屋趕過去,他們個個蒙著面,手中帶著刀劍。
他站在林中往外頭望了許久,看見那些騎馬的人停在了那戶漁家的門口,除了一個人留在外頭望風,其他人全部都衝進了裡頭。
“怎麼了?”藤以寧被倒吊著看不到那邊的情形,她只是奇怪為什麼終陵棄又停下來不動了。
終陵棄走回來解開了系著的繩子把她放下來,藤以寧這回沒有冒失地找他麻煩,而是耐心地等他跟自己解釋情況。
“你看那邊那人是強盜嗎?”終陵棄示意他跟著自己來到林子邊緣,往江邊小屋望去。
藤以寧心疑道:“烏月這種地方哪裡藏得住強盜?怕不是仇家吧……”
“仇家?”終陵棄不相信,“這種平民百姓哪來的仇家?”
“你不也想殺人家一家嗎?”藤以寧白了他一眼,“說吧,怎麼回事?”
“都說了很難和你解釋。”他苦著臉說道。
藤以寧不依不饒道:“那你就慢慢解釋,我想信任你來著,不然我沒法說服自己替你去查精鐵案。”
“你本來就不該帶著立場去查案子吧。”他說,“我有個朋友快要死了,你認識的,那天我們三個人中腿受傷的那個。”
“也是最早暗算我的那個。”藤以寧淡淡地說道。
“我只有殺了這家人,才能換她一命。”
“殺一家無辜的人換一個刺客活命?”藤以寧語氣中明顯透露著不滿。
“可她是我朋友。”終陵棄看了她一眼,“如果安左使命懸一線,你必須殺一些無辜的人才能救她,你也會去的吧。”
“我不會。”藤以寧斬釘截鐵地反駁道,同時往林子外頭走去。
“你要做什麼?”
“當然是去救那些人。”她一邊走一邊活動著自己的手腕,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戰鬥。
終陵棄默默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