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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無刃交鋒

蒼戈烏爾魯祭典結束,匈奴諸部首領開始漸次離開王庭,金帳之中撤去了多餘的酒席,單于如約接見了宸粼使節。

勖頓王子仍躺在病床上,他已經醒了,但還未能夠下床行動,腹部的傷口仍需要很長時間靜養。今日出現在金帳中的除了單于,還有左右賢王以及二王子莫沃爾、三王子伊稚斜以及王庭的文武大臣們。

“請。”在浮圖會中敗給終陵棄的武士鄂措木在金帳之外擔任護衛,他為使團掀起了金帳的簾子。

牧芝仁、南郭旻與終陵棄依次走進金帳,鄂措木向走在最後的終陵棄投以敬重的目光。

終陵棄傷勢未愈,但他仍然堅持要跟著牧芝仁去參加金帳的談判。他在外頭裹著大衣,忍著傷痛讓自己站立挺拔得如同武士。哪怕是外強中乾也好,他知道自己此刻唯有出現在牧芝仁身後、匈奴人面前,兩日前的努力才算有所意義。

“請向大匈奴至高偉大的單于謝罪!”左賢王透過自己的翻譯、一名宸粼的降將向進來的三人當頭棒喝。

南郭旻跪拜回答道:“日前在金帳之內發生的刺客事件乃是我的疏忽,造成貴方勖頓殿下無辜受傷,誠感愧疚。”

“請邊上那位正使也下跪謝罪!”左賢王不依不饒。

牧芝仁站在那兒不為所動,他說:“我代表宸粼向勖頓殿下致以歉意,但我國與貴國乃姻親關係,無下跪之理。”

“之前斜耶多大人出使宸粼,也遭到刺客刺殺,宸粼屢負匈奴,該當何罪!”

“兩國訂盟累次,匈奴往往率先背盟襲擊邊境,殺我將士掠我百姓,此罪遠勝斜耶多大人遇刺一事吧。且我國已經擒拿刺客嚴懲兇手,不可謂沒有誠意。”牧芝仁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此次秦舒華作亂,終指揮使不惜自身,拼死相搏,否則若任其將火雷投擲帳中,傷亡無算。”

左賢王理屈詞窮,但仍強辯道:“同樣受傷,勖頓殿下至今不能起床,終指揮使如今仍能下地行走自如,其中恐怕有什麼詭秘?終指揮使真的為保護眾人受了重傷嗎?”

終陵棄制止了牧芝仁憤然想要抗辯的行為,他走到左賢王面前,解開了外頭披著的大衣,脫下了上身穿的衣服,將身上猶然滲血染紅紗布的十餘處傷口展示人前。

“左賢王是見慣了戰場的人,看不出我的傷是真是假嗎?”終陵棄隨手撕下一塊紗布,讓下面的可怕傷口暴露出來。

為左賢王充當翻譯的那位宸粼降將吞了一口唾沫,看向終陵棄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不可能,普通人受了這樣的傷早就站不起來了。”左賢王這般說道,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相信還是故意為難終陵棄。

終陵棄面無表情地望著他,接著一塊塊撕掉傷口上的紗布,有幾次還連著撕下了剛長出一點的皮肉,一些傷口直接開始往外冒血。

高高在上的單于忽然說了一句話。

“單于問你是如何忍受這樣的痛苦的?”那位降將不敢去看終陵棄了,他在投降匈奴之前也是在戰場上負過傷流過血的人,但終陵棄這種模樣他還沒有見到過,軍中傷成這樣的多半都是死人了。

“宸粼有一種違禁品叫做蒴果,你應該不陌生。”終陵棄對那名降將翻譯說道,“少量服食,有鎮痛的效果。”

那位降將猶豫了很久應該如何用匈奴語解釋蒴果,最後他將這種東西描述成一種會使人致癮的藥物。

“單于請你下去休息。”

“不必,我是牧芝仁殿下的護衛,請讓我盡忠職守。”

左賢王終於閉嘴了,儘管他臉上仍然有不滿之色,但單于開口之後他就沒有再說話了。

之後便是由牧芝仁和南郭旻與單于直接商討這次出使的主要目的,贖回被擄走作為奴隸的人口以及恢復兩國和平關係。

終陵棄重新披上了衣服站在牧芝仁身後,他感到後頭的帳外有很多雙眼睛的視線聚集在自己身上,毫無疑問那些都來自帳外的匈奴武士們。這一刻不管他有多麼疲憊、傷痛有多麼折磨心志,都必須將自己繃緊像一根弓弦。

談判相當焦灼,因為單于改口了,宸粼帶來的禮物他打算照單全收,但最初派到宸粼的使者所答應的歸還一萬戶人口到了如今單于的口中變為了只願意歸還一萬人。他一針見血地指出了牧芝仁和南郭旻沒有能力將那麼多人安全地帶回宸粼,與其讓這些人在路上餓死,不如留在匈奴當奴隸。

單于甚至十分肯定且輕蔑地向二人宣稱,如果讓那些人自己在沒有糧食保障的情況下歸國和留下來當奴隸之間選擇,恐怕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留下來當奴隸。換言之,牧芝仁和南郭旻接受單于提出一萬人的條件才是最好的選擇。

好死不如賴活著,對於平民百姓來說這是永恆不變的處世哲學。

“一萬戶。”牧芝仁堅持不肯讓步,理由是當初由那位趾高氣揚的匈奴使節摩勒丹帶到宸粼的國書上白紙黑字寫著歸還一萬戶人口,單于如今改變條件屬於背信棄義。

聽到這個年輕的宸粼皇子和自己講信義,單于在心裡忍不住嘲笑了起來,但他還是一本正經向牧芝仁解釋:國書上的書寫是誤筆,因為翻譯者誤解了他的意思,其實原本他就只打算歸還一萬人。

在最終歸還人口的問題上雙方沒能達成一致,反覆爭論了許久都是各說各話互不讓步。單于認為繼續耗下去也沒有意義,便單方面終止了今日的談判。離開金帳後牧芝仁先將終陵棄送回了他的帳篷囑咐他好好休養,隨後再去同南郭旻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

“你就好好休息吧,秦舒華現在也死了,再沒什麼值得擔心的了。”牧芝仁看到終陵棄似乎還想逞強跟著自己,板著臉命令他顧好自己。

火雷爆炸之後,局勢也已經沒有再壞下去的餘地了。匈奴人雖然在談判中出爾反爾,但動機不過是想從宸粼得到更多的好處,恐怕左賢王和單于兩人也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牧芝仁相信使團的安全並不需要擔心。

“殿下若有需要,隨時派人喚我。”終陵棄對牧芝仁說道,“秦舒華雖死,不知道西門靜惠還會有什麼陰招狠手,殿下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我知道了,我會讓蕭彥勳時刻守在旁邊的。”牧芝仁讓他放心養傷,扭頭對拘謹地站在一旁的孟漁舟說:“終陵棄要是有什麼情況,也請隨時通知我,我會儘可能想辦法幫忙。”

“多謝殿下。”孟漁舟低頭回答,“我想如果能讓他少跑動一些多多安養,就是殿下的仁慈了,警衛任務銀麟小姐會率領大家繼續一絲不苟地執行。”

“好。”牧芝仁應允。

終陵棄被孟漁舟扶著在床沿坐下,他忍過了那陣因為彎曲身體而帶來的疼痛後,對將要離開的牧芝仁說:“殿下和南郭大人多費心想想糧食的問題吧,今日在帳中匈奴單于所說的話並不全是虛言。殿下要帶幾萬人回家,路上的口糧如何解決,還需要儘快準備。”

“放心,我心中有數。”

數萬人歸途中口糧的問題,牧芝仁心中著實還沒有解決的辦法,但他不希望終陵棄再在這些事情上操心,只好先騙他說自己已經有打算了。單于今日丟擲的這個問題確實是阻礙他們的一重難關,牧芝仁還想等候伊稚斜那邊的答覆,左賢王如果肯鬆口容許宸粼建立一條安全走廊,那麼從北境四州徵發糧草的計劃才具有可行性。

歸途慢慢啊……牧芝仁嘆了口氣,帶著蕭彥勳朝南郭旻的帳篷走去,期待能從那位以狡猾多謀著稱的繡衣使那裡得到一點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