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的終陵棄覺得時間變得無比漫長。
黑暗之中,一股溫熱的液體灑在他臉上。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孟漁舟站的位置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血為什麼會飛濺這麼遠?
“噹啷”一聲,長劍落地,終陵棄睜眼看去,只見孟漁舟還好端端地站著。她正捂著自己的手腕,咬牙忍耐疼痛。
藤安彤手中捏著三枚石子,她在孟漁舟即將被逼自刎的那一刻趕到,用飛石擊落了孟漁舟手中的劍。
“荒蕪不為與敵媾和之事。”藤安彤冷冷地說道。
流鴉跪倒在地,一把銀色的尖刀從他的胸口穿了出來,終陵棄脖子上的束縛突然消失,他也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終陵棄這才發現自己臉上的血是流鴉的。
蜘蛛從流鴉背後拔出了那把貫穿了心脈的小刀,朝遠處的藤安彤行禮。
“原來……原來是這樣。”流鴉趴在地上,口中不停地噴出鮮血,蜘蛛的背後一刀精準地摧毀了他的行動能力,讓他變成了一個重傷垂死之人。
終陵棄和孟漁舟都不知道為何會發生這種變故,前一刻他們還生死不由自己掌控,轉眼間局勢卻突然再度逆轉了。
“現在你應該想明白很多事情了吧?”蜘蛛收起刀,對終陵棄說道。
“你是荒蕪的人?”終陵棄雖然不敢相信,但畢竟這傢伙剛剛拿刀捅了忘川的渡司。
蜘蛛一腳踩在了流鴉的後頸上,伴隨著一聲骨裂的聲響,趴在地上垂死掙扎的流鴉終於徹底失去的生機。
他沒有回答終陵棄的話,在做完這一切後,就開始往山谷外走去。
周圍的雲中劍們用徵詢的眼光看向藤安彤,但藤安彤只是搖了搖頭,放任蜘蛛獨自一人離開了這片伏屍遍地的的山谷。
藤以寧走到終陵棄身邊,仔細打量了他一陣,確認他沒事後松了口氣,玩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終公子,你一定能沉冤得雪的。”
終陵棄還在回味蜘蛛說的那句話,其實他還是沒有想明白很多事,藉著藤以寧過來的機會問道:“那個人是你們雲中劍的暗樁?”
“我不知道,雲中劍的負責掌管諜子和用間的人是後頭那位,你要問問她去吧。”藤以寧用目光時向他示意了一下藤安彤。
“算了吧,我不想和她說話,太費力。”
終陵棄從地上站起來,跑到孟漁舟身邊,兩人對視了一下,隨後默契地擁抱在一起。孟漁舟把臉埋進他的胸口,喜極而泣,口中含糊不清地不停重複著“太好了”三個字。
藤安彤給雲中劍下達了掩埋屍體和收拾戰場的命令,她遠遠地朝藤以寧打了個自由行動的手勢,然後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藤以寧等死裡逃生的兩個人從擁抱中分開後,才對終陵棄問道:“現在你們在烏月應該安全了,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記得你之前說,你查精鐵案已經有些進展了?”終陵棄充滿希冀。
“我找到了當年負責記錄整個案件的人,只要回到帝都去吏部查他的官職變動資訊,就有很大把握找到他。”藤以寧說完,又謹慎地補充了一句:“但我不能保證這個人可以幫你翻案,畢竟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回忘川一趟,然後就和你動身去帝都。”終陵棄果斷地說道,“不管怎麼樣,只要有一點點希望都要去試試看的。”
藤以寧抬手制止了他:“我可沒說我要去帝都。雲中劍現在是奉旨駐紮烏月,我不能隨便返回京城的。”
終陵棄被她噎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如果藤以寧不幫他,即使他一個人到了帝都雲翔也沒辦法去吏部查官員的調動記錄。
“不過這一次你幫我們消滅了忘川在烏月的渡司,我們駐紮烏月的使命也差不多完成了。等姐姐向朝廷稟報後,調令應該很快就會下來。”藤以寧看到他露出失望的表情,不忍心再拿他的心事逗他,趕緊把情況說明白了。
孟漁舟插話道:“那得要多久?”
“怎麼也得等到入秋了吧。”藤以寧淡淡一笑,“不說烏月京城兩地來回耗時多久,前些天剛發的留駐命令,離開的調令也得過一陣子再發吧。”
“還有這麼久啊……”終陵棄臉上還是掩不住失望,他恨不得明天就長出翅膀飛到帝都去。
藤以寧意味深長地說道:“倒也不是壞事,終陵棄,這段日子你有空就多往我的駐地跑跑吧。”
孟漁舟聽了她這句話渾身一驚,頓時緊張地看向終陵棄。
“查案卷的事情?”終陵棄問道。
“倒也不完全是,”藤以寧笑了笑,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只是一個提議,我覺得你應該學學武術。”
終陵棄被她這個提議給嚇到了,但隨即又有點心動,他猶豫著問道:“會不會太遲了?”
“也不指望你練成高手,起碼有點自衛能力。”藤以寧頓了頓,說出了她的擔憂:“如果精鐵案要深追下去,恐怕會遇到不小的阻力,那些既得利益的人現在大多數都是像南郭旻這樣位高權重……”
“你擔心我會被滅口?”
“是我們。”藤以寧糾正道,“帝都不比烏月,你不可能隨身帶著一把弩走動,我不希望帶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去查精鐵案。”
“好,我答應你。”他鄭重地說道,“只要荒蕪肯教,我一定會認真學。”
藤以寧高興地點點頭,朝一旁的孟漁舟說道:“你要是不放心,也一起來吧,我不會再把你當成一個刺客看的。”
孟漁舟愣了一下,悻悻道:“可我還是一個刺客,生來便是。”
藤以寧不置可否,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的雲中劍們,繼續說道:“等收拾完這裡我們就會撤回,兩位可以先走。”
“藤以寧,今天多謝了。”
“不用,鏟奸除惡,雲中劍分內之事。”她爽快地說道,“包括幫你查精鐵案也一樣,不用謝我,也是分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