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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風虎雲龍(19)

宸粼的國運並沒有因為邊軍打了勝仗、使者從匈奴不辱使命歸來而變得有多麼安泰,近來宮中又傳出了一個令帝都人心惶惶的訊息:皇帝病倒了。

最先得到訊息的是京中百官,這些人聽到訊息之初大部分是不相信的,無所不能至高偉大的皇帝陛下怎麼說病倒就病倒了呢?還是在這個匈奴人大軍壓境的節骨眼上。

他們都不相信,這位強勢又有手段的君主會在這個緊張的時刻對他心心念念的帝國和權力撒手不顧。

但隨著金吾衛鎖閉皇城加強戒嚴開始,這個訊息似乎已經不是謠言了。只是人們還不知道,導致金吾衛如臨大敵的並非只是皇帝自身的健康狀態堪憂,而是他們已經察覺到了暗處蠢蠢欲動的逆流。

薛遠圖已經將自己的指揮所搬到了皇城之內的御武司衙門,自從終陵棄和雲中劍在這裡大鬧一場殺死了司長之後這裡的一切都沒有恢復,索性就作為金吾衛臨時的屯所來使用了。

蘇蕁踏進門來,向薛遠圖彙報各隊兵力的集中情況,隨後擔憂地說道:“派往城外神機營傳令的人遲遲沒有回來,難道那支新成立的軍隊真的有被匈奴人利用的可能?”

“他們不是直接被匈奴人利用的。”薛遠圖閉著眼睛說道,“只不過是帝都又出現了和當初四皇子一樣有野心的人,想要趁著這個陛下病倒、大軍在外、帝都空虛無人的機會奪取權力。”

蘇蕁問道:“義父認為是哪位皇子?”

“不用猜,他很快就會自己出現的。”薛遠圖答道,“神機營不在掌控之中,以我們的力量要防守整個帝都根本做不到,所以我決定放棄外面的一切。我們的使命就是死守皇城這道帝國權力最後的屏障。”

“即便是棄守外圍只保皇城,以主要負責維護治安的金吾衛對抗進行著和天南大營同標準訓練的新軍未免也太勉強了。”蘇蕁對可能發生的交鋒沒有信心,“而且神機營人數比我們多,還著重發展火器,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完成了最新型別火器的列裝?”

“用火器攻擊皇城的瘋子真的會存在嗎?”薛遠圖並非不知道神機營手中有著大量的火器,他只是不願意相信一個準備接收這座天下權力象徵之城的人會在奪權中做出大肆破壞的事。以常理而論,勝券在握的那位野心家早就把整座城視為自己的財富了,所以薛遠圖敢放心地放棄皇城之外全部的陣地,因為他相信對方不會對百姓亂來。

蘇蕁卻說道:“他要是被逼急了說不準真做得出來。”

神機營是皇帝親自下旨授意組建的新軍,是他戰略藍圖中補齊宸粼軍隊整體實力的最後兩環中的一環,著重發展的武器裝備是火器。儘管草創成軍階段火器的威力和命中都有待考量,但是如果只是用於攻擊不動的城牆那便綽綽有餘了。帝國軍的火炮技術在過去的數十年中就已經漸漸成熟,並且在城牆和艦船上都有應用,神機營則是致力於火炮小型化以適應機動和野戰,攻城則更是不在話下其所必備的能力。

“陛下也想不到他親手打造的利劍會落入敵人手中吧。”蘇蕁不甘地說道,“那麼這一仗我們根本沒有勝算,神機營即使只是一支新軍戰力也超過我們太多了。”

“有些仗明知沒有勝算也要打。”薛遠圖此時睜開了眼睛,他的雙目有些渾濁,似乎是經歷了牧芝昭叛亂之後他就蒼老了許多,現在已經無法從他身上看到那股獅子般的氣勢了。

蘇蕁沉默了一下,在他身前跪下道:“女兒願意追隨您一起為了忠義而死。”

“不,盡忠是我這樣飽受陛下恩惠的老人該做的事,你還很年輕,新君若是有為,你就侍奉他吧。”

“我記得義父早就教導過我,人死而已,不可為不義屈。”蘇蕁按劍而答,“這一次無論如何我會隨您奮戰到最後的。”

“那就共同堅持,期盼會有救援和轉機。”

蘇蕁點頭,心中苦惱地在想,究竟會從哪裡得到救援呢?匈奴人的細作挑唆煽動了這場騷亂,他們一定會在邊境給足壓力把宸粼大軍給釘在朔方的。從別的地方調集駐屯軍勤王?恐怕很難,時間上也趕不上。

她又覺得自己頭疼犯了,每每到這種看似山窮水盡的時候,她都會覺得自己的才智差了那麼一點。

說到底自己的聰明大多時候還是小聰明罷了,在這種時候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啊。

……

帝都雲翔城外東郊軍屯田附近,牧芝昭的居所,田園閒適的氣氛被緊張的劍拔弩張取代。

霧月手握著一柄搶來的軍刀,腳下躺著一個被打翻的帝國軍士兵,她用刀威脅著周圍圍成了半圈的其他人,將牧芝昭護在自己身後。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她喝問道。

牧芝昭開口說道:“不知道你們是奉了誰的命令來這裡的,如果是要來抓她走的話,請你們暫且回去吧,我會親自向皇帝陛下求情赦免她的。”

“不,殿下……他們不像是衝我來的。”霧月擔憂地說道,“殿下你從後門逃走吧,我拖住他們……”

“如果他們不是為你而來,那我就更不能丟下你逃走了。”牧芝昭說道。

“四王兄好久不見吶,想不到你被父皇廢掉之後還有這樣安逸舒服的生活,還包藏了從詔獄逃出來的犯人?”一個紫衣青年現身在他們面前,嘴角帶著笑意冷嘲熱諷道。

“牧芝泓,你?”牧芝昭認出了這是自己的兄弟,六皇子牧芝泓,印象中是一個沒什麼存在感也沒什麼大志向的庸才,這一刻卻渾身散發著讓他不安的氣息。

“你休想傷害殿下!”霧月橫刀身前喊道。

六皇子拍了拍手:“看起來你們感情很好,四皇兄,你不該感謝一下我把賢伉儷送到你身邊嗎?”

牧芝昭皺眉:“詔獄裡動手腳的是你的人?你想做什麼?”

“別緊張,我只不過是來邀請你和我一同進攻看望一下父皇的,你應該知道他病了吧?”牧芝泓假惺惺地說道,“身為人子人臣,這既是盡孝也是盡忠呢。”

牧芝昭說:“去看望一下父皇,然後順便讓他把皇位傳給你?”

“不愧是曾經煽動了整個北軍叛亂的四皇兄,同道中人啊。”牧芝泓狂笑不止,揶揄地說道:“能親眼看到自己未能完成的夢想在兄弟身上實現,對你來說也是一種安慰吧?”

“殿下,你不能跟他去!”

“喂,你不會以為一把刀能阻止神機營吧?”牧芝泓陰冷地盯著霧月,“你現在還不是我嫂子,殺你也沒什麼關係吧?”

牧芝泓打了個響指,士兵們亮出了寒光閃閃的弩具。

“住手,我跟你去,別傷人。”牧芝昭瞬間做出了抉擇。

……

帝都雲翔,永陵王府,牧芝儀威儀地對著衝進門來的新軍士兵斥責道:“你們想幹什麼?要造反嗎?”

“皇妹怎麼能動不動給人安造反的罪名呢?”一個人笑著從士兵們身後走出來說道。

牧芝儀望著這位一身紫色錦緞上紋著五爪騰龍的六皇子牧芝泓,冷冷地說道:“你身上的衣服已經僭越禮制了吧?我還能稱你為皇兄嗎?”

“等一切事情順利辦完之後,我很樂意聽皇妹你稱我一聲陛下的。”

“牧芝昭的失敗難道沒有給你留下足夠的教訓嗎?”

“那不一樣,現在父皇病倒了。”牧芝泓肆無忌憚地說道,“天南大營和禁軍都被匈奴人牽制在朔方回不來,掌握了神機營新軍的我才是雲翔城裡說話最有分量的人。”

牧芝儀點了點頭,承認他說的話並不假,五千神機營是現在雲翔最強的力量。

“你想要怎麼樣?”

“不怎麼樣,皇妹不要緊張,我只不過是關心父皇病體,想要進宮看望他而已。”牧芝泓狡猾地笑道,“可惜薛遠圖那個老頑固帶兵閉鎖的宮城,我不想無意味地開戰流血,只能請兄弟姐妹們和我一起到宮門前去向薛遠圖表明誠意讓他開門了。”

卑鄙無恥……牧芝儀知道他想要幹什麼了,把所有的皇族子弟集中到一起作為人質來逼迫薛遠圖開啟皇城的門,或者開戰之後以他們的人身安全來使金吾衛投鼠忌器。

“走吧,皇妹,雖然你不是父皇的孩子,但畢竟和我一樣都有著尊貴的牧姓啊。”

和你這樣的人同姓真讓我感到噁心呢,牧芝儀用眼神傳達著這樣的資訊。

“好,我和你走,讓你的人不要為難其府上他人。”她大聲說道。

“放心,這個當然沒問題。”

“扶桑公主是我的客人,我還有些女孩子之間的話要和她說,請皇兄給我一些時間。”牧芝儀對他請求道。

牧芝泓猶豫了一下,見她對自己跪了下去後露出那副卑躬屈膝的樣子,也就答應了。

牧芝儀將扶桑公主拉到了稍遠一點的地方,握著她的手用儘可能簡明扼要的語言向她說明了現在的情況,並在她臉上出現驚慌和恐懼之前安撫了她。

“千夏,我要求你幫我一個忙,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小儀,我該怎麼幫你?”

“幫我去越安找終陵棄,帶上你那個能說宸粼話的武士幫忙,把這裡發生的事告訴他,他會來拯救大家的。”牧芝儀在這一刻唯一能想到的救援就是終陵棄,雖然從理智上來考慮求助朔方可能更加正確,但她同樣擔憂著匈奴大軍壓境會讓那邊喘不過氣來。

“小儀,我一定幫你找到恩人,要是恩人他不願意來,我就自己回來救你!”

“別傻,要是他不願意來,你也別回來了。”牧芝儀說完這一句,就扭頭走向了等候得有些不耐煩的牧芝泓。

牧芝泓見她終於願意跟自己走了,心情頓時愉悅起來,本就春風得意的他現在也有興致調侃上幾句了:“皇妹怎麼搞得像是和扶桑公主訣別一樣,難道我在你心中是那麼危險的人?”

“以前沒什麼感覺,今日被皇兄的壯舉給驚嚇了,著實危險。”她淡淡地回答道,“只希望皇兄念在大家同樣是大帝的血脈子孫,若是薛遠圖食古不化拒絕開門,不要押著我們攻城就好。”

牧芝泓仰天大笑,欣賞地瞥了牧芝儀一眼:“難怪過去宗族裡的老東西們都說小儀聰慧,相見恨晚,相見恨晚。”

“皇兄不要用這麼親暱的稱呼……不,還是稱你為陛下吧。”牧芝儀一直是淡淡的語氣,內心卻在奮力地壓制自己的憤怒。

小儀這個稱呼也是你叫的?她現在多希望有個人能跳出來給這個混蛋一巴掌,隨便是誰都好。還有鬼才和你相見恨晚啊,一個投機取巧勾結外敵手段齷齪的蠢貨也配用這種勝利者的姿態跟我說話嗎?牧芝儀暗暗惱火咬牙。

終陵棄呀終陵棄,滄海橫流方顯出英雄本色,帝都雲翔現在熱鬧得像是一個唱大戲的舞臺,你這樣重要的角色怎麼偏偏就缺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