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為你去死。”終陵棄心想這世上最美好的山盟海誓也不過此般。但是僅僅止於誓言就夠了,在他來到烏月這短暫的幾個月裡,已經有一個讓他無法忘懷的女人為他去死了,現在他只希望孟漁舟活著。孟漁舟可以為他去死,他可以為孟漁舟的未來與整個忘川為敵。
至於江邊那戶漁家的秘密就讓他一直爛在心底吧,他對自己說。有些事情,孟漁舟不知道反而能夠活的更開心。
“小兄弟,何以突然至此?”柳安緒看到他眼中的傷心,關切地問道。
終陵棄抹了抹自己的眼睛,站了起來,朝柳安緒賠禮道:“對不起,掌門前輩,或許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人。我想起自己過去的很多事情,都深深地討厭自己。”
孟漁舟聽到這番話,露出了呆呆的表情。她驚訝地看著終陵棄,努力地回想他到底指的是什麼,然而卻始終沒有頭緒。
柳安緒搖了搖頭:“這是人之常情,人都會犯錯的,你能夠在事後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那便已經足夠了。”
然而那些事情並不僅僅是對錯那麼簡單,如果只是簡單的對錯的話,自己也就不會陷入糾結了。終陵棄在心中這樣想著,但這些話他沒有對柳安緒說出來,因為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多謝前輩寬慰。”他說完拉著孟漁舟,一同向柳安緒辭行。
“且慢。”柳安緒制止了他們,他請求道:“我知道南州的事情非常緊急,但那其實並不是你們的責任。而且想必會有危險,在你們離去之前,有件事我想徵求一下你們的意見。”
柳安緒說話的時候用的是很慎重的表情,終陵棄和孟漁舟都不知道他所謂要徵求自己二人意見的事情是什麼大事,只好點頭答應。
“前輩請說。”
柳安緒看向終陵棄,緩緩開口道:“終陵棄,你從安痕師兄那裡得到陽劍勁後,是否有感覺到自己的武功進步了?”
終陵棄以為他要問自己什麼大事情,沒想到竟然是這個,他微微一愣,有些慚愧地回答道:“實不相瞞,掌門前輩,我並不會什麼武功,身手差勁得很。我得到安痕前輩的內功,實在是暴殄天物了。”
“果然和我感覺的一樣。”柳安緒點頭說道。
“誒?”終陵棄和孟漁舟都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前輩早就看出來我不會武功?”終陵棄問道。
“雖然能在你身上感覺到雄厚的陽劍勁,但顯然你並不知道如何正確地使用它。”柳安緒笑著說道,“你可知道我們柳氏劍宗的內功其實是分為陰陽兩種的?”
陰陽?終陵棄隱約有點明白了,自己從柳安痕那裡得到的陽劍勁應該只是其中的一種而已,並不是完整的柳氏劍宗的內功。
柳安痕看他似乎明白了一些的樣子,便繼續說道:“劍宗的武功分為三部,天劍,地劍和人劍。其中天劍對應的就是陽劍勁,相應的地劍則是對應陰劍勁。而人劍則需要兼有陰陽兩種內功的人才可以學習。”
“原來是這樣,難道柳安痕前輩只修習了陽劍勁嗎?”孟漁舟疑惑道。
柳安緒微微一笑:“並不是,安痕師兄本人同時精擅天地人三部的武功,但比起穩定的陽劍勁,陰劍勁要變化難測許多,應該是考慮到小兄弟的安全和自己狀況,他才沒有把陰劍勁一起傳授。”
沒等終陵棄和孟漁舟答話,柳安痕便話鋒一轉道:“終陵棄,我問你,若現在我將天劍一部的武功傳授給你,你可願意接受?”
啊?終陵棄震了一下,腦海中一片混沌,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旁的孟漁舟卻忍不住自己的欣喜,看到終陵棄還傻傻地站在那兒沒反應,一拳捶在了他後背:“還不快謝謝掌門前輩!”
終陵棄被她這一下捶得如夢方醒,他難以置信地望向柳安痕,結結巴巴地問“前、前輩要……要傳授我武藝?”
柳安緒看他這副反應,知道他對柳氏劍宗歷來不外傳絕學的規矩知曉甚深,為了打消終陵棄的顧慮他說道:“你不必擔心什麼,我已經說過了,劍宗的規矩本來就不應該是一成不變的。我想把天劍傳授給你,也是因為你已經身負陽劍勁,若是沒有與之相匹配的武功,實在是對不起安痕師兄的一番苦心。況且……”
他頓了一下,往旁邊走了兩步,站在客廳的門口望著外頭空空落落的山莊說道:“況且你們馬上要前往南州,如果你學會了天劍,也算有一點幫助。”
柳安痕臨終的畫面浮現在終陵棄的腦海中,他咬了咬牙,對柳安緒鄭重說道:“掌門前輩,能夠學習貴宗的武功,我求之不得。但是我知道學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眼下我的朋友可能還在孤身冒險,我沒法在這裡停留太久……”
終陵棄面上帶著遺憾和抱歉,向柳安痕拜謝道:“或許這就是天命和運氣的相悖,掌門前輩,多謝你的慷慨。”
“哎,終陵棄……”孟漁舟看到他拜謝完後從柳安痕身邊走過,徑直離開了客廳,驚忙追上去。
她也在出門時向柳安痕躬身致謝,然後咬著嘴唇跑向了終陵棄。
終陵棄發覺孟漁舟趕上來挽住了自己的手,他順勢握住了孟漁舟的小手與她十指相扣,小聲說:“對不起。”
孟漁舟嘆了口氣,很快又露出了笑顏,道:“幹嘛跟我道歉,錯過好機會的人又不是我。”
“但是我知道小孟一定很希望我能夠向柳安緒前輩學習天劍的。”他苦笑著說道,“確實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或許以後我學武的道路上再也不會遇到這樣的捷徑了。”
“嗯嗯,所以挺可惜的。”孟漁舟歪過腦袋靠在他肩膀上說道,“不過我也知道,你不會為了眼前的利益而放棄藤以寧的。”
“我……”
“不必解釋。”她轉到他身前擋住了他的路,抬手指在他嘴前。
終陵棄莞爾一笑,抓住了她的手指,眼中充滿感激。
“其實你可能不知道,在以前我們還身不由己的時候,我甚至想過不如讓你去藤以寧那邊更好。”她望著終陵棄的眼睛認真地說道,“雖然一開始我沒有這麼想,但這些是曲深情給我的啟發,她是這麼認為的。”
聽到她提起過去還有曲深情這個讓他痛心的名字,終陵棄的眼神恍惚了。
“很痛吧?”她的手不知不覺按在了他的胸口,“這裡,想起她的時候。”
“嗯。”他不想撒謊,也覺得沒有必要。
“那我們去幫藤以寧吧。”孟漁舟衝他微笑,“不要等以後再後悔了,你不是已經有很多後悔的事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