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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飼虎

入夜,烏月城開始顯現出她柔媚的一面,南城花柳聚集之地一片笙歌。儘管城中剛剛發生了刺史大人在新婚之夜遇刺的怪事,但還有繡衣使南郭旻坐鎮州府,因此民間並未產生多少恐慌。

舞燕齋上等廂房“柔雪”之中,蜘蛛帶著終陵棄潛伏在橫樑與牆壁相交之處的陰影角落。

“為了防止你一會兒發出聲音,我得把你的嘴封上。”蜘蛛對他說道,“在此之前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終陵棄稍微遲疑了一下,問道:“我只要在這裡看著就好了嗎?”

“你有自由行動的權利,在不妨礙任務順利進行的前提下。”蜘蛛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接著補充道:“我不會替你擦屁股的。”

說完這一句,他看終陵棄似乎沒有再要說什麼的意思,就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銀白色的小瓷瓶。

“別動。”蜘蛛警告了終陵棄一聲,而後開啟瓶子,用一根小木片從瓶子中刮了一些透明的液體,均勻地抹在了終陵棄的嘴唇上。

終陵棄忽然發現自己的嘴張不開了,他的雙眼中露出了恐慌。

“放心,只有一個時辰的持續效果而已。”蜘蛛安撫道,“你就安安靜靜看小孟表演吧。”

兩人在房梁上藏下來沒多久,穿著一身妖嬈蘭紫輕紗裙衫的孟漁舟就走進了房間。她那頭濃厚烏黑的頭髮在頭上盤了一個鬆鬆的雲髻,額前的劉海梳成了半月牙般整齊的流蘇狀,面上輕施粉黛,膚似皓雪,唇如薄櫻。

原本百無聊賴的終陵棄忍不住睜大了眼,他覺得此時的孟漁舟比先前作新娘子裝扮的時候還要迷人。他一時分神,沒有控制好身體的重心,不由自主地往後傾斜……

蜘蛛託了他一把,然後一手按在他的腦袋上,小聲說道:“淡定,這個女人你都睡過了,激動什麼?”

終陵棄扭頭瞪他,無奈口不能言,無法反駁。

她朝蜘蛛和終陵棄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做了個小貓般的齜牙的動作。

終陵棄的心猛然一跳,他索性扶住了蜘蛛的肩膀。

孟漁舟坐在床榻上,似乎是等得無聊,她輕輕哼起了一段小調。

那低吟淺唱的聲音傳到房梁之上,入了終陵棄的耳朵,他恍然發覺這就是她彈過的那支曲子的降調。是那支由一個絕望的女人寫給她一去不返的刺客丈夫的。

她是哼給我聽的嗎?終陵棄心頭一動,這也是在暗示著什麼嗎?有危險?讓我逃離?

他四下環顧房間,始終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異樣,身旁的蜘蛛也是一副好整以暇等著看戲的表情。

自己多心了吧?終陵棄搖了搖頭,把那個念頭從腦海中驅逐出去,他想或許孟漁舟只是對這首曲子情有獨鍾罷了。

房間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終陵棄所在的位置正好是門這一側的死角,只能看到推門進來的人那偉岸的背影。

他初略估計了一下那個人大概比自己高一個頭,孟漁舟和他相比起來顯得有些嬌小了。

“怎麼這麼慢啊,我等得好辛苦。”少女的聲音甜中帶媚,幾近無骨。

終陵棄聽著她的聲音,感受到頭皮由外到內一陣舒服的發麻,忽然想起來自己以前也曾聽孟漁舟用同樣的聲音對自己說過話。

就是之前她請求與自己一同過夜時說的那句“公子,可否賞光”,用的也是這樣媚人心魂的聲音。

“賤人,急什麼?”那人嗤笑著走近床前,伸手輕佻地挑起了少女的下巴。

終陵棄煩躁地換了個蹲姿,蜘蛛瞅了他一眼,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孟漁舟還沒有動手,而是任由男人挑起自己的下巴,仰著頭向他微笑,露出迷離的眼神。

她的視線越過了男人的肩膀,與暗處的終陵棄的目光短暫地交匯了一下。

也許是感受到了來自房梁上的關注,她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稍微顯得不太自然,但很快被她用調笑著拍落男人的手而後掩面的動作給掩飾過去了。

男人不以為意,轉過身去桌上將趴在托盤中的酒杯取起來,然後提起旁邊的酒壺往杯中倒酒。他一邊將酒注滿酒杯,一邊對背後的孟漁舟說道:“先陪我喝點酒助助興吧。”

“好啊。”孟漁舟放下掩面的手,柔聲應道。

終陵棄藏在橫樑上,看著男人倒酒的動作,心跳忽然加速起來。

他看見那個男人在孟漁舟看不見的角度從袖子裡取出一小包用紙包裹著的白色粉末,兩指輕輕捏破了紙包,將粉末全部灑進了其中一隻酒杯裡。

“……”他想要發出聲音示警,但一旁的蜘蛛用手掐住了他的後頸,向他做了一個忍耐的手勢。

這讓他怎麼忍耐啊?那個男人明顯有壞心思!終陵棄急得不停地向蜘蛛眨眼,同時用手比劃。雖然他們自己就是前來殺人的刺客,但終陵棄情感上不能接受孟漁舟被人算計,即使他們倆現在什麼關係都算不上。

蜘蛛用唇形向他傳達了一句話:“你再亂動,我就殺了你。”

終陵棄讀懂了他的唇語,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一臉若無其事的蜘蛛,後者卻絲毫沒有反應。等他回過頭來時,孟漁舟已經從那個男人手中接過了那杯被下了不明白色粉末的酒。

“來,喝了這杯酒,本大爺就與你快活。”男人的聲音裡充滿了慾望和猥褻的意味,他望著孟漁舟的眼神亦是如此。

孟漁舟向他抿嘴一笑,將端著的酒杯緩緩地湊到嘴邊,她正要仰頭將杯中酒液飲盡時,房間上方忽然發出一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聲響。

“什麼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撞到梁木了?”那個男人奇怪地抬頭往上看。

孟漁舟端著酒杯,面上風平浪靜帶笑,心中實則如暴雨驟至,她佯裝毫不在意地說道:“大概是蠢笨的老鼠吧?我在這兒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噢……切,你們這兒還真是廉價的破妓院啊。”那男人嫌棄地說道,他轉回目光看向孟漁舟,咂了砸嘴:“不過我不得不說,這個價錢能玩到你種姿色的女人可以說是意外之喜了。”

孟漁舟眯眼開心地笑道:“要是爺覺得奴兒伺候得還行,下次再來啊。”

她微微坐直了身體,再次端起了酒杯,在張開嘴之前,若有若無地朝終陵棄的方向望了一眼。

此時正倚靠在橫樑盡頭的牆壁上,被蜘蛛貼在自己喉嚨前的短刀逼得喘氣都不敢太大動作的終陵棄,明顯感覺到孟漁舟向自己投來的那一望中有著不尋常的意味。

孟漁舟已經將杯中酒一滴不漏地喝乾淨,面前的男人臉上漸漸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的眼神越來越迷離,最終手臂無力地往下一垂,那只空酒杯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終陵棄看到,在孟漁舟將要失去意識之前,那個男人把自己手中的酒杯舉到了她頭頂,緩緩翻轉手腕,把酒從她的頭頂傾瀉而下。酒液浸溼了她額前整齊的月牙劉海,沿著她秀鼻兩側的曲線淌過她的臉龐,隨後打溼了她胸前的紗衣,使之變成了誘人的半透明狀。

孟漁舟被冰涼的酒當頭淋下時有過一瞬間的清醒,像是被人從飛速下陷的流沙裡往上用力一提,但很快又鬆手繼續下墜。

她往後仰倒在床上,失去意識前映入眼簾的最後一幕是那個男人向自己腰部伸出的手。

終陵棄的汗水浸溼了衣襟,他喉嚨前的那把短刀已經被蜘蛛收回去了。此刻蜘蛛正倒捏著刀刃,把短刀的刀柄送到終陵棄面前。

什麼意思?他遲疑地看向蜘蛛。

“去救你的女人呀。”蜘蛛用眼神示意他接過刀柄。

終陵棄眼中露出恐懼,他知道自己一旦握住刀柄,就等若走向自己之前所牴觸的無端殺戮。

“再不快點決定,你以後可能會後悔。看,他已經在解小孟的腰帶了。”

以後會後悔嗎……他咽了口唾沫,心臟彷彿快要跳出嗓子眼。

“嗯?決定好了嗎?”蜘蛛作勢要把刀收回去。

終陵棄一把抓住了刀柄,鼓起勇氣從橫樑上往下縱身一躍。

小孟!我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