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之下，兩人相顧無言。
鳴卓覺得，這疑問解決了比不解決還讓他疑惑。周穎霜那種霸道耿直的個性估計也不會撒謊，然而她對林陸雪的態度竟然是喜歡而不是討厭，實在令人無語讓魚震驚。
李重光雖然不知道周穎霜是誰，但是聽剛剛的談話，似乎是和林陸雪有關，於是等他們走過來的時候也稍微問了句，“林陸雪現在怎麼樣了？”
鳴卓和言淮紛紛：“很好、不用擔心、沒事我們先走了。”
青年神情淡漠，“既然你們不想說，那我自己讀心好了。”
鳴卓和言淮頓時收了矇混過去的打算。但不能怪他們擔心，畢竟說起林陸雪就要說起妖怪頃詡，在李重光面前聊這些，兩人都覺得有些嫌命長。雖然他從來也沒發過火，但是鳴卓就是下意識地害怕這人。
畢竟嘉靖司成員。
兩個人坐在櫃檯前面的高腳凳上把自己知道的情報說了個七七八八。
這七七八八裡面有五五六六都是言淮說的，鳴卓負責點個頭，證明他說的沒問題，其他時刻都是手撐額頭，繼續著自己近來的虛弱狀態。
李重光聽完倒是沒什麼過多的過激的反應，只是微微皺眉，“她竟然還能記得程嘉鬱。”
“只是名字，誰知道她會寫在本子上……”
“你要是在本子上看見了陌生的人名，會不顧一切非要纏著他嗎？”
“……這倒不會。”鳴卓道，“但你已經清除了林陸雪的記憶，她不可能再想他。”
“我，可能清除得有點粗糙，在她記憶深處說不定還有一點程嘉鬱的影子。”
“哎？”鳴卓倒是十分驚訝的樣子，“你這麼厲害，竟然還不能完美地操縱人類的記憶嗎？”
“你不要因為鮫人的天賦是幻術，就覺得所有妖怪都擅長這些。單純說記憶操控方面，我可能比不過一個普通的鮫人。”李重光停頓一下，“當然，你除外。”
鳴卓的腦袋從手裡滑出來，順勢就趴在在冰涼的櫃檯上，決定不再看這個討厭的傢伙。
言淮比較在意最後結果，“那就是說，林陸雪有可能記起來妖怪程嘉鬱？”
“可能性很低，得不到那個人類的回應，她最後應該會放棄，但就怕事有萬一。”李重光說完，瞥了一眼垂死模樣的鮫人少年，直接把手搭在了他發頂。
鳴卓一驚，李重光單手按住他，“別動。”
“你，做什麼？！”
李重光無視了他的問題，將這個動作維持了幾秒後才收手。而鳴卓則感受到熟悉的清涼，驅走了圍繞在他周身的燥熱。
“只能一點點，多了沈夏千會感覺到的。你以後每天都可以過來讓我給你度一點法力。”
此刻鳴卓不僅覺得舒適，甚至有些感動，但是感動之餘，又有一絲驚恐，想起他最近的溫和，鳴卓不由得聲音顫顫，“你是……被掉包了嗎？”
“……”
“對不起我錯了謝謝你……”
李重光微微勾起嘴角，少見地在他面前展現出笑。雖然是嘲諷的，但總算解鎖了冷漠之外的其他表情，於是連他的話也讓人覺得親切了不少，“你是什麼種類的笨蛋？”
鳴卓氣得要跳起來，“啊？！”
李重光繼續道，“嗯，是鮫人品種的笨蛋。”
鳴卓拍桌站起來，“我……”
“有精神了就好，看你整天難受我都煩，怎麼會有你這麼弱的妖怪。”
“那還不是你封印了我的法力！”
“正因為親手封印了你的法力，對你的弱小我才深有瞭解。”
“……”鳴卓現在寧願他冷著臉不說話。
言淮也略驚異地看著開啟了毒舌屬性的李重光。
“那為了以防萬一，”言淮咳一聲，問道，“我們需不需要做什麼？”
“有必要的時候再清除一遍，”李重光淡淡道，“不過連續的清除可能會損害她的記憶力，影響她以後的正常生活。”
鳴卓忍不住開口，“為什麼不能記得？”
李重光和言淮一起看向他。
“程嘉鬱都已經離開了，也不會對人類有什麼影響，讓林陸雪記得他都不可以嗎？”
“人類不能知道妖怪的存在。”
“那嘉靖司為什麼可以？”鳴卓還想舉例言淮，但是又害怕自己出去要被揍，“……明明他們也是人類。”
“因為嘉靖司嚴格遵守著條例，絕對不會將妖怪的存在洩露給普通人。況且清楚記憶也是為了她好。”李重光道，“記得一個永遠不會回來的人，不會痛苦嗎？”
鮫人少年並不贊同，“隨便修改她的記憶她就不會難過嗎？”
“一無所知，有時候才是最幸福的。”李重光抬頭看向他，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鳴卓被看得升起了細微不安，但這份不安只迴旋了一瞬，便被李重光接下來的話打斷。
“最後稍微提一下，你搬到沈夏千對面已經一個星期了，她對你的評價沒有絲毫的改善，足見你對她的冷漠。”
“我沒有，”鳴卓否定，“我很想和她說話，是她不理我！”
“憑沈夏千和沈秋刀的關係，你難道指望沈夏千主動對你示好？”
“但是我……”
“或許你覺得有了沈翌，自己就不那麼重要了，但想讓沈夏千迴歸平常人的生活，你是必不可少的。”
李重光看向鳴卓，嚴肅到讓他想要屏住呼吸。
“因為"你"才是她的心結。”
鳴卓並不知道何謂心結。他知道沈夏千和自己哥哥關係不好，卻他從未深究過，相互厭惡的人會如何傷害彼此，以至於凝結為心底不能釋懷的存在。
但是李重光已經明確地告訴了鳴卓，他對沈夏千的重要性，他就不免在之前面對沈夏千的無措上又增了幾分壓力。
“不過我說，”言淮實在是無法忽視李重光最近的改變，走出漆海沒幾步就忍不住問，“你有沒有覺得他最近不一樣了？”
“當然，”從暑氣中被救出的鳴卓感受更明顯，“忽然變得有點，親切。”
“哈哈哈親切，懟人的時候還是不留情，”眼見著鳴卓臉色再次黑起來，言淮收了笑聲，“咳咳，我感覺他不冷漠了。”
“嗯，”鮫人少年伸手，感受了一下落到掌心的溫熱陽光，他輕輕吐一口氣，覺得數天連綿的壓抑稍減輕了一點，“感覺他一直不喜歡我，但好像突然沒那麼討厭我，還願意幫我了。”
“以他嘉靖司成員的身份，對妖怪不應該是排斥的態度嗎？”言淮幽幽道，“妖怪的心思真是難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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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卓問，“你告訴我到底是妖怪的心難猜還是人類的心難猜？”
忽然想到了周穎霜的言淮選擇沉默。
“總之不討厭我是好事，”鳴卓糾結道，“但是莫名其妙忽然被善待，實在很不安心。”
“那麼問題是，你有勇氣去問原因嗎？”
“……”
言淮再補一刀，“而且這問題著實顯得你喜歡被虐，就算問了估計也是被嘲諷。”
鳴卓徹底失去了求知慾。
失去了求知慾的鳴卓繼續著自己內心的那點不安，但兩個小時後，這股微小的情緒就因為另一件事被徹底衝散了。
當天下午，鳴卓和言淮如往常一起上學，路過高一教學樓時，發現不少人圍在公告欄下面。本著有熱鬧要湊一湊的心態，言淮果斷圍觀了一下。
鳴卓站在外面，憑著遠強於人類的目力，在不停晃動的腦袋間閱讀著貼在公告欄上面的手寫告示，大意是找兩個人，昨晚自習後在杜家巷見過一面，很是折服，想要江湖再會，斷個高下。
鳴卓艱難地看完，發現言淮已經湊完熱鬧回來了，開口道，“走吧。”
言淮神情複雜地看他一眼，“我們可能惹上麻煩了。”
鮫人少年自然不解，“啊？”
“昨晚那群人好像不肯輕易放過我們，”言淮眼裡似乎壓抑著某些情緒，他抬頭看向鳴卓，緩緩道，“這特麼也太刺激了吧？”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