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舜的投資——”甘宏圖又道,“讓我們一家都相信了,虞舜就是那粉絲。”
“你現在還相信虞舜是粉絲嗎?”
甘宏圖兩片嘴唇緊抵著彼此,半晌,他搖了搖頭,道:“他是哥哥。”
“憑什麼是呢?”
“說不定真的是粉絲呢。”
甘宏圖搖了搖頭。
“滴。”
手機的預設鈴聲打斷了廖哥。
廖哥的右嘴角,驀地揚起來。
自己把甘宏圖的“尋腎訊息”發上網才兩天,電話就來啦~
霸霸——
廖哥猛地把自己的嘴角砸下。
“wei——”
“不是書兒——”
廖哥禁不住撇了撇嘴。高青壘總這樣,只說重點,說完就掛,省掉其餘的一切。你好歹也讓我發完個“喂”啊!
“是舜。”
`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
高青壘越念越小聲。魆地,高青壘甩了甩重重的頭顱,眼睛撐大,死死地俯視著“子曰。”
“不慍,不亦君子,乎!?曾子曰……”
又徐徐地,腦海裡,孔子的灰白雕像變得模糊,最後揉成一團。待高青壘再次把它展開的時候,那雕像變成了沈書的黑白照。
高青壘徹底合上了嘴。
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鑽進了高青壘的手心裡,還自顧自撥起了錄音。
“幸好當地的人都熱情。而且,中國同胞也遍地都是……”
沈書聲音頓時充滿高青壘的臥室。
“沈爸爸,你那邊下雨了麼?我這兒,這幾天都在下雨……”
“沈爸爸,”沈書一直都這麼叫沈燦。高青壘癟著嘴角,這稱呼,每次聽,心裡都覺得怪,但又說不出哪裡怪。
“你那裡應該很冷吧,記得要多添幾件衣服啊,別冷著了……”
“潠(sun 第四音)——”
“啊?——”
“就在那邊——”
“你那邊要穿羽絨服麼?——”
馮喜萍的蘑菇頭忽然閃過高青壘的神經。馮喜萍,高青壘的數學老師,來自廣東。她說普通話,總是喜歡把h吃掉。
高青壘的整個肩膀隆了上來,抖著手,連忙把錄音調了回去。
“別冷著了……”
“潠——”
“啊?——”
“別冷著了……”
“潠——”
“啊?——就在那邊。”
高青壘猛地捧起手機,按下沈書的手機號碼。
“您好,我是書兒。不好意思,現在工作中,請在嗶一聲後留——”
高青壘又打了一遍。
“您好,我是舜。不好意思,現在工作中,請在嗶一聲後留言。嗶——”
高青壘立馬撥通了廖哥的手機,按下了按鍵才發現,顯示的通話人是“劉澎”,高青壘連忙關掉,才找準了廖哥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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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書兒,是舜。”高青壘喊道。
高青壘把錄音裡的事情和留言提示聲和廖哥說了一遍。
“虞舜不是甘附餘嗎?”
“不急,霸總。”
手機那頭傳來廖哥不急不慢的聲音。
“不管是誰,他都來了。”
“嗶——”
隨即,廖哥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高青壘盯著手機。黑黑的螢幕,反映著他自己黑色的眉毛、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鼻子、黑色的嘴唇。
那是高青壘自己吧?
那的確是高青壘自己。
廖哥切換了通話。
“您好,誠心捐助中心。”
廖哥立即說道。
“您好——”
廖哥的嘴角立馬掣到了眼角下。這聲音,他太熟悉了——他可愛的,越南同胞。
沈書還和甘附餘有聯絡,那就是說,沈書知道甘附餘在哪,還說不定,他們就住在一起。
“我在網站上看到一個叫‘甘宏圖’的患者……”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了幾秒,才繼續道,“他患了慢性腎炎?是……是真的嗎?”
“是的,請問您是想要提供幫助嗎?”
“我想要聽他的聲音。”
“您放心,我們機構是絕對可以信任的。如果您——”
“我想和本人直接談話。”
“好的。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和甘先生以及他的家屬聯絡。”
“謝謝。”
“請問您的名字是?”
“虞舜。”
“手機號碼是您現在這個嗎?”
“是的。”
“好,我們會儘快通知您。”
“謝謝。”
廖哥結束通話了,伸了個懶腰。
“啪”的一聲,桌上的信和報告都合了起來。
`
廖哥彎著腰,將食指挨著嘴唇。
甘宏圖咽了口口水,脖子裡的喉結立馬翻滾了起來。隨即,甘宏圖大力地點了點頭,似乎都要把自己的那幾撮鼻毛抖出來。
“你好……”
甘宏圖竭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弱不禁風。
手機並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我是甘宏圖。”
“嘟——”
虞舜,又或者是沈書,他結束通話了電話。
甘宏圖嚇得把廖哥的手機摔到了地上,兩隻眼睛像八爪魚受到了攻擊,拼命用著八隻腳扯著廖哥。
廖哥用右手輕拍了拍甘宏圖,道:“沒事,他會再打來的。”
聽罷,雖然甘宏圖的眼睛終於轉移了視線,但是,他的十隻手指還是止不住地摳著彼此。
下午兩點半,他的電話果然再一次打來。
甘宏圖一直守在廖哥的手機旁,聽罷,猛地捧起手機,遞給廖哥。廖哥倒是不慌不忙,還道了句“謝謝,”才接過了手機。
“您好~”
從廖哥喉嚨裡蹦出的字像鮮鮮嫩嫩的孩子一樣。
“我把我的腎捐贈給甘宏圖。”
“您先別急~”
廖哥話裡的笑意都溢到嘴角裡去了。
廖哥也不能急,他可不能在關鍵時刻露餡。
廖哥緩緩呼了口氣,道:“在此之前,我們得先確認些基本問題。”
“請問您的家族有什麼病史嗎?”
“沒有。”
“請問您以前有什麼病史嗎?”
電話那頭忽然沉寂下來。
“先天性心臟病可以嗎?”
魆地,廖哥窺了一眼甘宏圖。甘宏圖的雙手,像只小狗一樣,吊在胸前。兩隻眼睛一眨一眨,乍看之下,似乎真的是只小狗的眼睛。
“甘附餘如果是親生的,那就真的是中彩票了……”
廖哥咽了口口水。幸虧,他沒開擴音。
廖哥暗暗咽了口口水,忽然徹底敞開了嘴巴。但是,他還沒來得及發出笑聲,就又閉上了嘴
半晌,廖哥才又一次張開嘴巴,道:“我們需要仔細的體格檢查和影像檢查,我們機構和zj醫院有合作。請問您什麼時候方便來一趟?”
“明天。”
“好的。”
廖哥款款放下手,還有手裡的手機。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怎麼樣了?!”甘宏圖連忙將整個身子挨近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