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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破曉非命

城和血。

屍體。

堆積如山的屍體。

劍。

一把沾滿了血的銅劍。

血已經把劍鋒腐蝕。

薛武安站在城樓上,哈哈大笑。

他低下頭,看到手裡有一塊鏡子。

鏡子裡的面孔是他的父親。

“啊!”

薛武安從夢中驚醒,衣衫已經全部溼透了。

他把自己的額頭擦了擦,一手的汗水。

呼吸平復了之後,他反而笑出了聲,剛才夢裡的那張臉除了知道那是父親的臉之外,什麼也看不清,父親在他一歲的時候就沒了,如果夢裡面能看看父親的模樣,就算是噩夢其實也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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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在夢裡,他也無法遂心。

今天小師妹卻沒有來叫自己,薛武安抬頭看了一眼窗戶,這才發現天還沒有大亮,小師妹這會來叫自己才是奇怪。他苦笑著搖搖頭,兩隻手捂住臉,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再慢慢地吐出來,吐出來的氣是冷的。

薛武安慢慢地穿上自己的衣服,扎好腰帶和頭巾,還特意撫平了領口的褶子。

他想去城樓看看,雖然墨家已經做好了能做的一切準備,但他還是對此不太放心,他畢竟是第一次指揮守城,還有很多事情不懂,他希望在大戰真正來臨之後,自己不會誤什麼事才好。

拿好墨守劍,薛武安推開了房門,衝著剛剛升起的太陽打了個哈欠。仲春的清晨還有幾分涼意,卻也正好醒神。

哈欠還沒有打完,一個身影忽然進入了薛武安的眼簾。薛武安一愣之下,張大了的嘴竟然忘了合上,就這麼長著大嘴看著那人,那人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薛武安忙用手把下巴給按回去。

“弟子見過危掌事。”

進入到他的視野的,正是非命院的掌事危滄。

“不必多禮了。”危滄道。

“危掌事也才剛剛醒來嗎?”薛武安一低頭,恭聲問。

“我一夜未眠。”危滄直截了當地道。

薛武安不禁陷入了沉默,這話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茬……

危滄在墨家內部也是一個頗為神秘的人,傳說上任鉅子在考慮自己的接班人時,共有三個候選人,一個是現任鉅子,一個便是危滄了,第三個卻沒人知道是誰。能進入鉅子的候選,說明危滄各方面的能力都十分出眾,總院裡也有一種傳言,說是危滄不滿鉅子之位被奪,正著手對現任鉅子發難,想重新奪回權力。

當然,那些只是弟子們無聊之下編出的故事而已,薛武安也從沒信過。不過危滄這個人確實頗為神秘,獨自面對他的時候,薛武安總會覺得壓力很大。

“危掌事。”他沉聲道,“你對這次的守城有信心嗎?”思來想去,薛武安還是決定問他一些正事,以免尷尬。

“守城?”危滄皺了皺眉頭,沉吟片刻,然後才道,“你難道不知道嗎,守城成不成功,根本就不在於我們墨家。”

薛武安一愣,“那在於誰?”

“守城,說到底只是一種防禦手段。”危滄的眼神變得迷離起來,“僅僅防守,是無法戰勝敵人的。就算我們能守住這座城一年,兩年,還是對真正的大局毫無作用。”

“那掌事的意思是……”其實類似的話薛武安給屈銓也說過,但沒有危滄這麼明確。

“只要三秦無法擊潰秦國的十五萬大軍,我們就永遠不會勝利。”危滄忽然一聲苦笑,問,“薛武安,你有沒有想過,喬琰他為什麼要發動這種前無古人的墨守?”

他竟然直稱鉅子的姓名!薛武安不禁有點疑惑,難道傳說是真的,他們兩個人真的不合?雖然這樣想,但嘴上還是說:“鉅子的想法,弟子不知,不過弟子想來,也只是為了弘揚墨守之道吧。”

“如果真是如此,疏散居民,救助傷患即可,為什麼要把整個墨家的精銳拼上來?”

薛武安無法回答,這些問題他不是沒有思考過,但是每次都沒有結果。

危滄忽然笑了,這是薛武安第一次看見危滄發笑,“你知不知道,我們墨家總院的來歷?”

“知道。”薛武安點點頭,“當年子墨子率弟子三百人幫助當時還很弱小的梁國擊退了隨、商、徐三國聯軍,震動天下。梁王為了感恩子墨子的功勞,便賜地七里。”

危滄點了點頭,冷笑了一聲,背對著薛武安道:“那其實不是一場義舉,而是一場豪賭。”

“豪賭?”薛武安倒是一愣。

“沒錯,現在喬琰想要的,就是一場同樣的豪賭。”危滄的笑容中倒是帶有了幾分嘲諷和苦澀。

薛武安看著危滄,聽著這些比他想象得還要憤世嫉俗的話,一時間倒真不知該說什麼。這次的墨守是一場豪賭?在薛武安的心裡,墨家是天下少有的為民著想的派別,但聽危滄的口氣,似乎對墨守的崇高性並不十分在意。

“危掌事,墨家門規禁止賭博……”

想了半晌,薛武安也只能說出一句讓危滄也沒法接茬的話。

危滄回頭看了薛武安一眼,眼神中的情緒十分復雜,複雜到薛武安都沒發辨別那到底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看著危滄的眼神,薛武安感覺有點惴惴不安,但是看著這個顯得有些神秘的非命院掌事,薛武安突然覺得這個人似乎在自己的心裡的形像沒那麼高大了。甚至對整個非命院,薛武安都有了一種難以言說的疑惑,難道非命院都是危滄這樣的嗎?

這未免和自己以前幻想的墨士俠風差得太多了些。

正要說些什麼,忽然聽到很遠的地方傳來一陣聲響,悠長而低沉,震得耳膜嗡嗡作響,一聲吹畢,又是一聲,聲音比剛才只大不小。

這是號角之聲!雖然薛武安以前沒聽過聲音這麼大的號角,但當是有人吹響了號角不會錯,雖然兵法學得非常粗疏,但是薛武安也知道號、鼓都是軍隊的號令,一般是不能亂動的。

難道是隨軍有什麼異動?薛武安看了危滄一眼,發現危滄也對這一聲號角頗為意外,但是臉上的意外之色卻只是一瞬而逝。

“薛武安。”

“弟子在。”薛武安聽到危滄叫自己的名字,連忙回道。

“你今年多大了?”

“弟子今年十八。”

聽到這個數字,危滄竟似是恍惚了一下,頓了頓才道:“你可想過死嗎?”

薛武安心中一顫,看著危滄,只見他現在又重新背過身去,想了一會,只好道:“沒有。”

“你就算是回答有只怕也多是唬我。”危滄冷笑一聲,搖頭道,“不管你以前有沒有想過,今天只怕都不得不想了。”

薛武安一怔,正要發問,只聽危滄又道:“不用多說了,這是隨軍的緊急號,只怕秦軍距我們已經不遠了,你快快登上城樓準備指揮,我去喚醒六院弟子。”

薛武安點點頭,卻也是沒再多說什麼,馬上飛奔向大宅的前門。危滄那麼說,不可能是在騙自己,但是現在天剛矇矇亮,讓他一個人跑到城樓上指揮守城,薛武安卻感覺一陣緊張。

他以前似乎沒有真正意識到自己身上肩負的重擔。

前面就是大宅的正門了,正跑著,忽然一個人影從側面衝了上來,差點就與薛武安撞了個滿懷,薛武安嚇了一跳,定睛看去,卻發現正是喬蘇。

“小師妹,怎麼回事?”薛武安大口呼吸了幾口氣,才把氣息順穩。

“那是城牆上的士卒吹的,只怕是屈銓將軍的命令。”喬蘇停了下來,臉上卻還滿是焦慮之色,“秦軍怕是來了。”

危滄果然沒騙自己,想到這兒,薛武安卻是一陣苦笑,自己也真是多心,危滄是非命院的掌事,在墨家的地位僅次於鉅子,就算和鉅子有點摩擦,也不至於欺負他一個小弟子,“小師妹,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分明他才是拿著墨守的人,但現在倒顯得喬蘇才是領袖一樣,喬蘇卻似乎沒意識到這點,直道:“師兄別急,就算吹響了號角,也只是證明敵軍進入了斥候的視野而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屈銓上將軍已經率領部隊前去阻擊了。”

薛武安聽到這話,點了點頭,心中稍定,但一股異樣的情緒也瀰漫了起來。聽喬蘇的語氣,似乎對屈銓甚是放心,雖然薛武安自己也覺得屈銓的確是一個將才,但是在小師妹的身邊時,他卻總是不想承認這點,“上將軍只有十萬人,能夠擊退敵軍嗎?”

昨天的時候屈銓已經將十萬大軍的營帳扎在了於安的北門,以備不時之需,如果他現在就點齊兵馬出擊的話,時間是完全來得及的。

“那畢竟是上將軍。”喬蘇笑了笑,這種笑容讓薛武安有點不安,“再說了,周傲的部隊也沒多到哪兒去,這裡又是隨國的國土,上將軍肯定有一戰之力。”

薛武安點點頭,卻是不想再多談屈銓了,“我們趕快去城牆,危掌事已經去聚集六院了。”

聽到這話,喬蘇的面色卻是一變,薛武安看在眼裡,奇怪地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