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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驚雷(下)

而在暗處,觀察多時的飛爵輕輕地皺起眉頭,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薛武安,就當他正準備從房屋上下來時,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一絲細微的聲音,那是一個人的腳踩在房梁上的聲音,也許能夠瞞過其他人的耳朵,卻瞞不過飛爵。

飛爵猛地向後一看,手已經握在了短劍的劍柄上,但是那個人的臉卻讓他愣住了,藉著微弱的一點點月光,他看到那個人正是農家稻主劉淇。

飛爵默默地站起身來,把拔出一小半的短劍插回劍鞘當中,看著那個人。儘管只剩了一條腿,但他卻在房梁上站得非常穩。飛爵知道,剛才劉淇一定是藉助了雙手的力量才能近乎無聲地繞到自己身後的,只有在單腿落地的時候才會露出一點破綻。

“好久不見。”反倒是劉淇先打破了尷尬的沉默。

“好久不見。”飛爵低聲道,不該說什麼,半晌之後,又道,“你的腿……”

這是一個愚蠢的問題,把劉淇都問笑了,他搖搖頭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會說話。這條腿難道還不是拜你所賜嗎?”

八年前,薛武安在梁國丹陽城內經歷第二次丹陽之亂時,飛爵還叫“沉金”,是吳陽的部下,被吳陽指派與伍健一起刺殺南平君、陳離與薛武安。也正是在那場戰鬥中,劉淇、莫臼合力與飛爵死戰,劉淇的一條腿被飛爵砍斷,而飛爵也因戰況不利而撤退。從那以後,劉淇就再也不能毫無障礙地使用南嶺雲雁渡了。

飛爵忽然發現,劉淇的雙手戴著一雙鹿皮手套,頓時知道了什麼,低聲道:“對不住。”

劉淇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舉起雙手,笑道:“但用手的話實在太疼了,我的兩隻手的手心都磨出了老繭,後來菽主說要不還是戴雙手套吧,不然握劍都麻煩。這幾年用得也還蠻順手的。”

頓了頓,劉淇苦笑道:“我們也有二十幾年的交情了,雖然我和你從來沒有多親近過,但終歸還是佩服你的。雖然我心中不可能不怨恨,但現在已經如此,我也沒有完全失去輕功,也就還好。”

驀地,劉淇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現在,你的前主人和已故的南平君留下的力量結成了同盟,誰能想得到呢?但要對付童川,單靠我們農家的力量還不夠,他的南嶺雲雁渡比我還有兩條腿的時候都要厲害,又擁有四時合一。四時合一縱然可以利用別的招數剋制,但是想要抓住他、擊中他,我們就需要一個輕功同樣高強的人與他對峙。我認識的所有人裡,只有你有這樣的實力,飛爵。”

飛爵看著劉淇,沉默了半晌,低聲道:“如果上將軍命令我去,我會去的。”

“那可能將會是你的最後一戰。”劉淇苦笑一聲,“再會,飛爵。”

飛爵看著劉淇的身影向地上一伏,然後猛地消失,天空的雷聲越來越響,他站在風中,面甲後的臉龐陰晴不定。最後長嘆一聲,仰起了頭看向天空。

也許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但是他知道,在這個場景下,還有一個人在默默地聽著。

那個人就是他的主人。

薛武安就站在自己房屋門口一棵大樹的陰影處,從頭聽到了尾,幾乎聽到了絕大部分重要的對話。他的聽力也向來很好。

飛爵看到自己的主人一直站在那棵樹的陰影下,站了很久,直到雨開始下起來的時候,薛武安才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飛爵知道薛武安很難,這種糾結飛爵不是第一次見到了。

但是飛爵也知道,薛武安不是他以前看到的那場悲劇的主人公。薛武安也許很溫柔,但是他絕對不軟弱。

一入五月,薛武安終於盡力讓自己擺脫梁國對自己的影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準備三秦會盟上面。薛武安打算在這次會盟上提出一個新的口號,取代有以往秦帝國色彩的“三秦”。在宣傳上面,薛武安要把中原三國和秦國徹底對立起來,不能留一點餘地。

但是兩件讓薛武安覺得異常錯愕的事情忽然出現在了他的案頭。

第一件還算是正常,秦軍忽然出大軍攻打衛國西方最堅固的要塞宜陽,宜陽有宜關之城,是整個衛國最大、最堅固的要塞,也是衛國現在駐有常備軍最多的地方。但是一旦攻下了宜陽,就可以通三川,入洛陽,甚至直接攻打衛國的首都,切斷衛國與上黨的聯絡,衛國就會有亡國之虞。所以此戰衛國必定要傾全國之力死守宜陽,這將會是奠定衛國往後國運的一戰,更有可能是生死之戰。

為了防止隨國和薛國援助,秦國也在邊境上向兩國增兵。薛武安馬上向薛王奏請,調動九原軍南下駐守晉陽,準備與晉陽南的秦軍對峙,薛王批准。如果情況允許的話,薛武安甚至想主動發起一場進攻來牽制秦國的兵力。

但是第二封情報,卻讓薛武安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他甚至一度以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秦國的相邦屈馮,邀請自己和司馬陵入秦訪問,商議薛國和秦國的結盟之事。

儘管這看起來實在太像是一個玩笑,但是看著那封信,薛武安知道這根本就不是玩笑。

五月六日,接到這第二封信件之後,薛武安馬上就找到了司馬陵,這封信是透過官方的渠道從薛王平手中傳到薛武安這裡的。薛王平給薛武安這封信的時候什麼都沒說,他的用意很明顯,是要讓薛武安和司馬陵自己拿定主意,如果情況允許的話,甚至可以以私人的名義前往秦國。儘量降低這件事的影響,但最好能夠真切地拿到這件事的好處。

秦國這麼多年來還很少與別國結盟,尤其在六年前合縱伐徐結束之後再度進攻隨國,斬殺麟武,更是讓天下人更加強烈地指責秦國殘暴。現在六年前的那場慘劇還沒有完全從天下人的腦海中消失,如果現在真的和秦國結盟,薛國也許反而會成為天下列國的眾矢之的。

但是另一方面,若真的能與秦國結盟,那好處也是相當可觀的。 徐國被列國合力擊潰之後,已經難以復興,就算呂勳可以收復被盧綰攻下的七十餘城,得到的也只是一片荒蕪。秦國現在已經是天下第一強國,除了梁國之外,再也沒人是他的對手。然而梁國本身現在深陷內戰的泥潭,在某種程度上也受到了秦國的遙控,所以沒有任何力量與秦國抗衡。若能與秦國合作,隨國、衛國,乃至徐國、梁國,幾乎都可以是薛國的掌中之物。

但這是一步非常危險的棋,薛武安還想不到有什麼原因能讓一向強大且孤傲的秦國拉下臉來向多年的敵國求助,而且這種求助還是相邦屈馮發出的。多年前薛武安與屈馮見面的時候,屈馮直言皮密新看走了眼,非常直接地向自己表達了不屑。向自己發出這樣的邀請,恐怕屈馮也下了相當大的決心吧。

薛武安還是繼續奏請薛王平調九原軍南下在晉陽城附近與六萬西境屯卒一起佈防,對秦國施以壓力,不管結盟與否,現在多施加一些壓力總是沒有任何壞處的。但是在要不要去與秦國結盟的問題上,薛武安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與司馬陵好好商議一下。

剛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司馬陵也吃驚得一言不發,薛武安自然瞭解這種感覺,只好靜靜地等他回過神來。半晌之後,司馬陵忽然站起來,看著薛武安的眼睛道:“秦國內部一定有問題。”

“什麼?”薛武安愣了一下,“有問題?能有什麼問題?”

“你別忘了,秦國的統治結構是以昭太后和相邦屈馮為中心的,秦王圭只不過是一個傀儡。”司馬陵皺眉道,“可是,現在相邦屈馮竟然要與我國結盟,如果他還掌握著朝中大權的話,他根本就不需要與任何人結盟。我熟悉邦交之術,如果是我,現在這種局面下是絕對不會讓秦國與薛國結盟的,而會派出使者聯絡幽山國和徐國,與他們結盟,相約一起夾攻中原三國,平分其土地。現在幽徐兩衰,梁國內戰,薛國的兵力在天下列國當中僅次於秦國,兩個相鄰的強國結盟,這在邦交之術上是完全靠不住的。我那個同門也不可能使出這麼拙劣的策術,只有可能……這場結盟是出自屈馮的私利。”

“你是說屈馮為自己尋找一條後路?”薛武安皺眉道,“可是他是昭太后的異父弟弟,不管怎樣,理應不會失勢才對,他為什麼要犧牲秦國的利益為自己埋這樣一條後路呢?”

“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昭太后已經不再信任他了。要麼……”司馬陵沉吟半晌,輕輕地道,“要麼昭太后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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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武安沉默地看著司馬陵,儘管知道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但是從司馬陵的嘴裡聽到這句話,還是讓他感到了震驚。那個昭太后,在背後操控秦國十一年的最高統治者,將自己的兒子架空,將自己女兒改氏的秦國太后,竟然……死了?

不過從年齡來算,昭太后的年紀確實很大了,畢竟不可能真的長命百歲,死亡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是宿命,也許她真的已經撒手而去,留下了一個難解的權力之結。

薛武安抬頭看著司馬陵,咬牙道:“我們怎麼辦?”

“屈馮當了十多年秦相,沒人比他更熟悉秦國,對我們來說,他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司馬陵低聲道,“就算他從這場鬥爭當中落敗了,我們也有必要把他接到薛國來。”

“我明白。”

“你我馬上聯名向王上上書,我們一起趕往晉陽,我在後方指揮軍隊施加壓力,你進入秦國與秦談判,靜觀其變。”司馬陵道,“如果屈馮需要,我可以指揮部隊侵入秦國,作為屈馮的外援。如果順利的話,我們也許可以乘機廢掉秦王圭,擁立一個新的秦王,而屈馮沒有任何選擇,只能做我們的傀儡。”

看到薛武安憂心忡忡的眼神後,司馬陵忙道:“當然,我也知道這種情況太妄想了一些,但不得不說還是有機會的,至少,也許能從秦國手中把衛國的宜陽救下來,甚至可以逼屈馮吐出河東的一些土地,重新建立緩衝地區。”

薛武安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奏疏送上去之後,薛王平很快就做了批覆,但是出乎薛武安和司馬陵的意料,薛王平別的都答應了,唯獨把這次行動的人選給調換了,司馬陵以朝中公務繁忙為由留在了邯陽,薛王平派出來配合薛武安的是安西君公孫章,對安西君晉陽令的任命也正式下達,薛武安正式從晉陽令的位置上退了下來,現在只剩下了晉陽將軍和晉陽司過兩個職位。也就是說,現在薛武安甚至擔負著監督晉陽令安西君的責任。

想起來也實在是諷刺。

但是薛武安和安西君誰都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們趕到晉陽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秦國那邊已經爆發了一場激烈的內戰,在咸陽城東北方的頻陽城,秦國的相邦屈馮,正式與秦國的王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