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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歃血為盟

草原人的酒宴進行到第三天,黑羯羊皮裡的那個軟骨頭開始有了動靜。

隨著太陽光的照射,加上乾冷的風沒日沒夜的吹,新鮮的羊皮開始慢慢收縮,緊緊貼著被懲罰者的身上,開始了緩慢而痛苦的擠壓。

那人的肚子裡被塞滿了羊肉和馬奶酒,不餓也不渴,就是有點冷。

但從第三天開始,冷的感覺漸漸消失了,因為,緩慢而持續的擠壓之力,讓他越來越難受,寒冷對他來說已經算不上什麼了。

先是緩慢的肉疼,接著,是骨頭疼。

第六天,他一身的骨頭被慢慢壓得變形,終於開始斷裂。

第七天,那些斷裂的骨頭發出清脆的“叭叭”聲,終於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第九天,那人嘔吐。

先是腸胃裡的東西,接著,是血。

最後,大口大口的鮮血混合著被擠爆的內臟,慢慢滲出來。

他似乎還活著。

好像呻吟了一聲。

……

草原人的歌舞停了下來,除了篝火嗶嗶啪啪的燃燒聲,就是風吹日曬下慢慢縮緊的黑色羯羊皮,發出“咯吱吱”的聲音。

人們揚起臉,眼睜睜地看著那黑羯羊的口鼻之中,慢慢湧出鮮血,混合著內臟的碎片,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的內臟隱隱作痛,似乎,羊皮裡的痛苦會傳染。

有人偷偷瞄了一眼郭羊,卻見他正似笑非笑地瞅著那張黑色羯羊皮,不知道正在想什麼。

九日九夜的狂歡到此結束。

騰格爾人的手抓羊肉和馬奶酒,令他們終身難忘。

當然,最難忘的還是郭羊,那個臉色有些蒼白、似笑非笑的年輕人,用一張黑羯羊皮子,揉碎了大家的心。

“大祭司,軟骨頭首領已經接受了懲罰,羊肉吃掉了三四圈,馬奶酒也喝掉了上千囊,現在,請您示下,我們該去做什麼,或者,不該做什麼。”老族長吉達見郭羊的目的達到,便不失時機地站了出來,單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說道。

郭羊很滿意老族長吉達的機靈,他清楚,要想將這些草原部落的首領們徹底征服,就得有個小白臉,一個老黑臉。

黑臉是威,白臉是恩,恩威並重,方能令人心服口服。

唯一的遺憾,就是他應該是小白臉,老族長吉達應該是老黑臉才對。不過,已經這樣了,郭羊只能心裡暗暗苦笑。

“該做的,就是好好活著,像個男人一樣活著,並且,想辦法讓我們的老人、婦人和孩子,也能夠像人一樣活下去。”

郭羊淡淡的說著,將自己往舒服坐了坐,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而要活著,就得戰鬥,面對那些豺狗子,毫不留情,只要他們敢伸手,先剁掉他們的爪子,然後,弄死他們。”

“要戰鬥,就得團結,就得像同胞兄弟那樣,相互幫助,相互憐惜,要學會包容弟兄們的壞處,多想想他們的好處和難處,不要像條飢餓的瘋狗,只要看見一根骨頭,就開始動腦子。”

郭羊喝完了一爵酒,慢慢站了起來,掃視了這些草原人一眼,提起酒罈,又給自己滿上。

“當然,我們草原人在這一方面,做得比那些農耕部落的人好多了,在此,我敬大家一爵酒!”

草原人長期互相征伐,互相傷害,其實早就厭倦了這種狗屎一樣的日子,所以,當郭羊說要大家團結起來,像個男人那樣活著時,一下子就說到了大

家的心坎兒裡。

“大祭司,我們應該敬您的!”老族長吉達又一次不失時機地挺身而出,單膝跪地,高高舉起一爵酒。

郭羊微微點了點頭,緩步走下木榻,來到老族長吉達面前,接過那爵酒,一口喝乾。

“好酒!”郭羊沉聲說道,將酒爵遞給老族長吉達。

“謝過大祭司!”老族長吉達垂首一禮,高聲喝道。

其他部落的首領們見狀,一下子就學會了,轟然跪倒了一片,卻都是單膝跪地,高舉酒爵,跟老族長吉達的動作一模一樣。

“好,大家的心意,我領受!”郭羊豪氣勃發,緩步走到那些部落首領面前,接過他們高舉的酒爵,一一喝乾。

“請大祭司喝酒!”那些騰格爾部落的男人們見狀,呼啦啦也跪倒一片,高舉酒爵。

郭羊連喝幾十爵酒,其實已經有些醉意,不過,這是一種儀式,他可不能慫,便潛運修真功法,將酒氣凝聚到一起,彙集到指尖,偷偷讓一縷酒水順著貂皮袍子流到地上。

他緩步在人群中走過,喝乾了每一個草原人敬他的酒。

這酒量簡直太駭人聽聞了!

草原人都有些懵,對郭羊更加敬服。

只有坐在木榻上的野狐先生,看清了郭羊的小把戲,他忍著笑,連喝兩三爵酒,目光微閃,不知道在想什麼。

青狐鑽在暖和的貂皮袍子裡,露出一張稚嫩小臉,有些擔心地看著郭羊一爵接一爵地喝酒,好幾次都想出聲勸阻。

不過,看著郭羊越喝越精神,慢慢不再擔心,只是愈發仰慕她的這位郭羊哥哥了。

草原人先是讓郭羊的氣勢折服,然後又親眼目睹了一場殘酷的懲罰,現在,又被郭羊這種面不改色的豪飲征服。

草原上,英雄更值得尊敬。

兩三百爵酒,就算是阿日善海子裡的涼水,也喝不下這麼多啊!

“大祭司才是我們草原上真正的巴特爾!”老族長吉達不失時機地高聲吼道。

“大祭司,巴特爾!大祭司,巴特爾!”

草原人單膝跪地,齊聲高呼,滿臉敬仰。

郭羊緩步走到木榻上,轉身,向著那些草原人微微點了點頭。

“我們遊牧部落的人,有天下最好的戰馬,有最肥美的羊群和牛群,有最厲害的鞭子,有天下無敵的箭法,有世上最英勇最忠誠的巴特爾,為什麼卻一個個混成了偷偷摸摸的豺狗子,不僅被那些農耕部落的雜碎們欺負,還要忍受草原上其他地方的豺狗子欺負?”

“我們草原人不團結,雖然不像那些農耕部落善於算計,善於忘恩負義地在背後捅刀子,但一片草場上容忍不了黑羊和白羊一起吃草,更接受不了別人的牛羊伸過脖子啃食我們的草,這就是根源。”

“心胸狹隘,是我們的病,這病,得治治。怎麼治?先割自己一刀子!”

郭羊說著話,隨手提過一罈酒,拍開封泥。

他翻手取出一把小刀子,在自己左手輕輕一劃,頓時鮮血淋漓,滴滴答答流淌到壇中,與酒混合了。

“我們來自不同的草場,有著不同的騰格爾天,但我們捫心自問,我們草原人,是不是擁有一個共同的祖先?我們的身體裡流淌的,是不是同一條血脈?弟兄們,將我們高貴的鮮血融為一體,讓我們一飲而盡!”

“喝下這血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們跟同父同母的兄弟還有什麼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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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羊聲音不大

,很低沉,但清晰地傳進每一個草原人的耳朵裡,讓他們心頭一顫。

郭羊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老族長吉達。

那條老狐狸瞬間就明白了,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接過郭羊手中的小刀子,在左手上輕輕一拉,就將鮮血滴進酒中。

其他草原人見狀,頓時豪氣勃發,排著隊,快步走過來,將各自的鮮血滴入那壇酒中。

“好!大家都是草原上最英勇、最忠誠的男人,都是我最好的弟兄,來,讓我們共飲此酒!”郭羊眼見大家都滴了血,頗為滿意,提起那壇酒緩步走下木榻。

大家轟然一聲,單膝跪地,高舉酒爵。

郭羊一路走過,給每一尊酒爵裡倒了血酒,回到木榻上,提起酒罈,將剩下的喝了個乾淨。

他憋一口氣,良久,吐出,暴喝一聲:“好酒!”

眾人舉爵,共飲,齊聲高呼:“大祭司,巴特爾!大祭司,巴特爾!”

人數雖然不多,卻底氣十足,在尚為大雪覆蓋的草原上,遠遠傳出,隱隱轟響,聲勢頗壯。

郭羊半眯著眼睛,陰沉多日的臉色慢慢變得溫和。

他看著群情激奮的這些人,暗暗嘆了口氣,想到了天水寨。

當年,大家為了活下去,也是如此群情激奮、朝氣蓬勃,搞鹽巴,搞種子,搞糧食,開荒種地,飼養牲口,與流民鬥,與狼群鬥,與那些狗日的燕國軍隊鬥,也算是打下了一小片江山,讓大家滋潤地活了下來。

可是,到頭來……郭羊不願想下去了。

郭羊仰頭看了看天,高高的,藍藍的,深不可測。

眺望一眼茫茫草原,白雪皚皚,春天尚未來臨,一片死寂。

他垂首,伸出雙手,兩手空空,唯有一抹血跡赫然,觸目驚心。

郭羊長長吐了一口氣,頓覺胸中一暢。

“從今天開始,我們重新成為一家人,放下那些小心眼,放下那些小爭鬥,我們同心協力,成為這片草原真正的主人。”郭羊淡淡說道。

“是,大祭司!”眾人轟然應諾,再一次單膝跪地,右手撫胸,以草原人自己的方式宣誓。

“從今天起,沒有騰格爾部落,沒有巴根部落,沒有扎那部落,沒有博日帖赤那部落,因為,我們將是同一個部落,同一個大家族。我們的天,只有騰格爾天,我們的地,就是這片草原,我們的周圍,只有遠方。”

“我們的敵人,不論是來自農耕部落的雜碎,還是來自北方雪原的畜生,還是來自四面八方的雜種,只要他們敢將貪婪而罪惡的爪子伸出來,我們就要剁掉它!”

“讓我們像一群男人那樣活著,不用聽信那些不祥的婦人之言,不要讓幾只羊羔子就填滿你那淺薄的眼窩子。我們是天狼後人,就該像狼一樣,別去學狗叫。”

“農耕部落人有一句俗話說的好,狼行千里吃肉,狗走萬里吃屎。騰格爾天的子民們,你們願意吃肉,還是願意吃屎?”郭羊雙目如電,在所有人臉上橫掃一遍,沉聲喝問。

“狼行千里吃肉,狗走萬里吃屎,我們草原人只吃肉,不吃屎!”數百人單膝跪地,轟然怒吼。

這是誓約,也是希望。

郭羊給了這些人以希望。

……

郭羊平日沉默寡言,一旦開始,發現自己挺能說的,心裡不由得暗暗發愁,這還是原本的自己麼?

這狗日的世道,終於將一隻溫馴的羊羔子,變成了一匹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