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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蒼 壹

“什麼呀,咱們都是舊相識了。忍冬,你不會把我的名兒給忘了吧?白虎白虎的叫得多生分。”少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臉上滿是久別重逢的欣喜。

“忘了誰也忘不了你這小魔頭,”熊鑫身上的鱗甲層層溶解,重組成人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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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不是回來看你了嗎,荒瀚。”

“切……滿費那傻子都來得比你勤快。你上次見我都過了快兩三百年了,我被分到這窮鄉僻壤可把我憋死了。”荒瀚束起了雪白的長髮,親暱地抱住了鱗甲化作的少女。

“忍冬……”熊鑫看了看面前渾身漆黑,如同濃墨的忍冬,沒想到他叫了這麼久的“與你何幹”有這樣好聽的名字。

“是哦,這可是鳳凰大人賜給她的名字。我是象徵殺伐征戰的白虎,她是不會賜福的麒麟。這世道對咱們可不客氣,要忍的東西那麼多,怎麼也算同病相憐了。”荒瀚聳了聳肩,輕輕一坐,地上的積雪就凍成了結實的冰座。

荒瀚顯然比忍冬健談,她壞笑的模樣相當討喜,和熊鑫聊得相當投機。

“嚯……還帶著饒年槍來得,咋,怕我吃了你不成?”荒瀚挑了挑眉毛。

“你原型是那麼大一隻老虎,我這根饒年槍頂多給你當牙籤兒。”熊鑫席地而坐,他身下的水中游過密密的魚群,而他身上卻滴水未沾。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找我,鐵定是有事兒求我。說吧,看看你要欠我多大一個人情兒。”荒瀚把手搭在忍冬手臂上,荒瀚的力量緩緩地灌給了忍冬,幫她修復著鱗甲上的裂紋。

“荒瀚,你能讓眠霜城的風雪停下嗎?”熊鑫緊張地看了看荒瀚,眼神裡滿是懇求。

“停下風雪?你也太強人所難了吧……”荒瀚的神色嚴肅了起來:“你以為我只是一隻巨大的白老虎?不,這片凍湖,這綿延萬里的風雪,冰凍山嶺的寒霜,這些都是我。”

“我生來的天職就是鎮守這裡,讓寒風從此吹去,肅殺一切生息。你讓我停下風雪,就相當於讓我停下我的使命和職責,那我存活於世,還有什麼意義呢?”

“你可知,眠霜城邊植株叢生的的屈草城之所以草木繁茂,就是因為從眠霜城來的寒流能殺滅蝗災?你可知,失去眠霜城的雪水豐恆城就不再有鏡花水月,饒年城就不再有連年豐收?你可知,半個永華國飲用的淡水,都是由眠霜城的雪水溶解彙集?”

“那我只能看我的兄弟活活凍死餓死嗎!”熊鑫激動了起來,他怒視著淡然的荒瀚,看不透這個壽命漫長的神靈是善是惡。

“這個嘛……也不是沒有辦法。”荒瀚聳了聳肩說:“世間萬物,相生相剋,四象也是如此。你知道和眠霜城對立的常夏城嗎?”

“傳說一年四季都炎熱無比,臨海貿易的酷暑之城——常夏城?”忍冬接過了話茬。

“對啊,之所以那兒那麼炎熱,是因為鳳凰大人家的雙胞胎鎮守在那兒哦。象徵豐饒的神靈——丹雀炎燃,和他哥哥四象之一——朱雀炎灼。”

忍冬想了想,說的:“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前往常夏城,帶回朱雀的火羽,和你的風雪對抗。然後化解眠霜城的困境?”

“是啊,這樣我和炎灼都不算違背自己的天職,如果你們運氣好,能把炎燃的金穗禾也借到手,那就能讓眠霜城也豐收一季糧食了。”荒瀚看了看即將消退的滿月,笑著說:

“才剛說了幾句話,咱們就該告別了。忍冬,下回來看我,可別讓我等這麼久啊,我很想你的。”

熊鑫笑了笑:“等我們取到了火羽,肯定會回來的。到時候給你帶零嘴兒,滿意了吧。”

忍冬也笑了笑,熊鑫仔細看著忍冬慘白的臉上揚起的那一絲微笑,彷彿聽到了春風吹裂冰殼的清脆破裂聲。

熊鑫愣了愣,然後收起饒年槍,霸道地拉著忍冬說:“走啦走啦,還有好多事兒呢。下次再來吧!”

“你們……回不來了。”荒瀚的眼神冷了一下。熊鑫和忍冬還沒聽清,荒瀚就微笑著招了招手,一個巨大的氣泡罩住了熊鑫和忍冬,把他們緩緩沉入了顛倒的水面。

氣泡裡,熊鑫還在壞笑著凝視忍冬。

荒瀚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在這位象徵殺伐的神靈眼裡,熊鑫身上滿是戾氣和血光,而忍冬身上……最後一絲血色也搖搖欲墜了。

“你們……真的回不來了。”

大雪仍在呼嘯,但周圍的的寒風卻沒那麼冷了。

熊淼測了測風向,招手讓兄弟們放出了飛鎖,等飛鎖抓緊了山頂的石頭,熊淼和兄弟們便趁著夜色上山了。

雖然柳青落敗了,照理來說青蛇山已經是熊爪子山的地盤兒了。

但下山傳信的兄弟已經被狼人給撕碎了,即便現在再提當初的勝負也沒有意義。柳青已死,死無對證。

不過熊淼覺得這樣也不錯,起碼能暫時壓制熊鑫的勢頭。如果青蛇山的人死不認賬,那麼熊鑫相當於白打了一輪,還沒成為英雄。那熊淼和熊鑫仍是同一起跑線。

其次,如今時局吃緊,熊鑫有鬧出那麼大的事兒,是個人都會自保。

青蛇山山勢綿長險峻,一般人根本挖不到他們的老巢在哪兒。現在離開青蛇山的山匪已經死絕了,在山裡的山匪吃乾淨糧食前,既不會有人背叛青蛇山給外人帶路,也拐不到出山求助的山匪給熊淼帶路。

所以還是得親自上山,順著山勢自個兒摸索。

熊淼沿著山脊的雪線眺望了一會兒,不久就找到了雪下的一條小道兒,順著小道兒往往前行進了一兩裡路,便看到了一處火光閃爍的山洞。

“鑫哥,你可真神。青蛇山上全是山洞,古往今來這麼多年,只有你找到了他們藏匿的老巢兒。”手下紛紛欽佩起熊淼。

熊淼得意地笑了笑說:“柳青來咱們熊爪子山時只穿了單薄的衣裳,外頭罩了個厚厚的披風罷了。我起初以為穿的薄方便他藏身上的兵器,但和他在雪地裡打了許久,發現他其實也不耐寒。那就說明青蛇山的老巢很可能藏在一個暖和的地方,柳青住慣了,所以沒換厚實的衣裳出山。”

“青蛇山長歸長,但根一張豎起來的白紙似的。山體厚實的地方就這麼幾處。沿著山上留下來的水勢往上找,我沿途一直用我的長槍四處測著雪的厚度,剛入山那兒雪已經齊腰,而這裡雪只到腳踝,看來這就是最暖的地兒了。”

兄弟們算了算山洞裡剩餘的山匪,發現勝券在握。於是激動地說:“以前只知道鑫哥是個常勝將軍,沒想到咱們淼哥也是有勇有謀啊。哈哈……”

“什麼叫‘沒想到’?”熊淼的眼神突然冷了下來,兄弟們的哈哈聲彷彿一個個光滑的石子兒卡在熊淼的咽喉,硌得他難受。

兄弟們知道說錯了話,沒敢接話。熊淼擺了擺手,暗示他們包圍整個山洞。兄弟們守住了山洞的兩側,悄悄拔出了武器。熊鑫拔起長槍,走進了山洞。

山洞裡的山匪紛紛拔出武器,警惕地看著熊淼。

一個渾身刺青的光頭男人從人群裡走出來,那是青蛇山的二把手灰頭。他上來就先用長矛堵住了熊淼的心口,毫不客氣地問:“你誰啊?知道這什麼地方嗎,就往裡闖。”

“你們青蛇山已經輸給了咱們熊爪子山,現在,青蛇山已經是咱們的地盤兒了。我來提前清點清點,怎麼了?”熊淼也不甘示弱,直接把胸膛頂了上去。

“你說贏了就是贏了?笑話!誰知道你是不是個欺世盜名的騙子。”灰頭和其他山匪譏笑了起來。

熊淼冷笑了一下:“相比你們也看到熊爪子山那驚天動地的一擊了吧!奉勸你們乖乖順從了咱們熊爪子山,否則你們青蛇山,我就讓它斷成兩截兒!”

青蛇山的山匪不敢再囂張,賊溜溜地互相看了看。灰頭數了數熊鑫身後的山匪,想著自己被柳青條毒蛇壓了這麼久,如今柳青死了,面前的熊淼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己來當這個大當家!

灰頭猛地一刺長矛,熊淼立即避開那一擊,但還是被刺穿了肩膀!